第九章 暂时分别-《新安郡王见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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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献见李徽忙碌,本不欲相扰。不过,小郡王为了践行诺言,却偷得空闲,特地绘了一张雨中秦岭的画卷与他。
尚未来得及装裱的画卷,装在平日放书轴的彩漆凤鸟纹木筒中。王子献握着那木筒,依然能感觉到上头的余温。他抬起眼,深深地望着立在面前的少年郎,仿佛从未见过他一般陌生,又仿佛想将他刻印在脑海当中。
“打开来瞧瞧?”李徽笑着道,“不知你是否认得出?”
王子献徐徐展开画卷,只是一眼,便笑道:“这是那一日,咱们攀上馆驿旁的山头,所见的云雾弥漫、缥缈如仙的延绵山景……”他依然记得,当时这个人怔怔地张大双眸、惊叹不已的模样。就像是那一日所见的,便是这世间最触动人心的景致一般。其实,他那时便想告诉他,在大唐疆域之中,这种震撼之美多矣。然而,那时转念一想,身为濮王之子,他大概一辈子都难得自由,又何必说这些?
到了如今,他心中却倏然涌起难耐的冲动,想约他日后一同出行,看遍这大好河山——
李徽接着道:“说来,你接下来应该是要一路往北,回商州去罢?我们大约要折向西北了,径直回长安。”
王子献怔了怔,心中的莫名蠢动倏然间烟消云散。他甚至忍不出嗤笑自己,难不成还真将对方看作是朋友了?从初遇到相处,甚至期间的许多波折,几乎皆是他一手设计引导而成。不过是一段利用的关系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缘分,更无所谓“君子之交”、“小人之交”的分别。“知交好友”?呵,若是对方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之后,一定会转身就走罢,连割袍断义都不必再提。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充满了算计的旅程,他却为何会真切地感觉到惬意与愉悦?为何会隐隐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这段结伴而行的路程能长一些、更长一些……甚至希望他们还能有机会同行……
分明他其实十分清楚,他们很快便会分离,而且从此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为何内心深处却难以抑制地涌出了怅惘与失落?连先前他早已想好的——这种离别时刻该作什么模样,该用什么说辞,此时此刻也完全不愿意用。
可是,不用那些虚情假意的言辞,他又能说些什么?
“原本我还想随着你去商州城瞧一瞧,如今大约暂时无法成行了。”李徽见他难掩低落,心中也跟着难受起来。然而,他自诩年长,此时当然只能表现得更稳重一些:“不过,咱们仍可随时书信往来。你们家住在商州何处?我会定期派人与你送信的。你也莫要忘了,随时可来长安寻我。”
王子献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收起来,沉默片刻,方答道:“我在商州贤成坊有座两进的小宅子,无论是书信或是其他,都可送到那一处。”若是当真“有缘”,或许这段缘分还能再持续罢。只是,须得小心行事,不可让那些形同附骨之疽的亲眷发现。
李徽察觉他并未提起王家的老宅,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不过,作为朋友,他也不便细问,只得道:“不论你何时来长安,都记得去延康坊濮王府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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