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兵分两路-《新安郡王见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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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几乎从来不与幼子亲近的濮王殿下感动得红了眼眶,毫不计较儿子舀肉羹喂他时有些笨拙的动作:“好!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有你们这两个儿子,便胜过旁人家许多了!等到了长安,你便跟着我进学!我亲自教你!”

    “……”其实新安郡王殿下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奖励,他更想赶紧将骑射功夫练起来。然而,看着自家阿爷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的满足笑容,他自然舍不得说什么话违逆他的好意,于是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孩儿一直都想着像阿爷一样,习得一手好字,又能作诗作赋,又能著书……”

    “你既然有这个志向,往后便不可懒怠!”

    “是,孩儿定会加倍努力……”

    坐在旁边的王子献望着小郡王脸上流露出的无可奈何,险些笑出声来。他的神态自然逃不过李徽的火眼金睛。扶着自家阿爷进入大帐中歇息后,他回到篝火边,佯怒道:“不帮我解困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嘲笑我?”

    “我怎敢嘲弄大王?只是佩服大王的满腔向学之心罢了。”王子献依旧噙着笑容。连他自己也并未发觉,如今的笑容才是他发自内心展露而出的笑意。较之任何时刻,都更真切、更鲜活、更生动自然。

    李徽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变化,心里不禁想道:世家子弟几乎时时刻刻都遵循礼仪,有时瞧着并不够坦率,亦不够真实。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忘记那些规矩,流露出真正的自我。这样的王子献,也显得更加可亲。

    “说到向学,我或许确实不如你。你说过,你一向喜爱进学,日后还要贡举入仕,而我先前不过是为了博得阿爷与母亲的欢喜而学,为了让他们称赞而学。只要稍遇艰难,便觉得读书索然无味。如今仔细想想,向学本便是为了明辨是非道理,我本该为自己而学才是。过去的所思所想,反倒是本末倒置了。”郡王的身份,注定了他不需要因晋身之途而进学。困于封地之中,又没有必要博取什么名声,更无人敦促欣赏——他前世渐渐放弃进学,沉溺游乐与自怨自艾的理由,眼下看来真有些可笑了。

    王子献很欣赏他的坦率:“只要大王生出向学之心,何时开始进学都不算晚。更何况,咱们如今不过十三四岁,时间还多得很。”

    虽然在山路中艰难跋涉了整整一日,但两位少年郎仿佛依旧不觉得疲惫,坐在篝火边谈笑,迟迟没有入睡的意思。这一夜的记忆,对于往后的他们而言,无论过了多少岁月,都清晰得仿佛昨日刚发生那般。然而,在眼下这个时刻,他们都尚未发觉,对方的存在对于自己到底有何等独特的意义。

    翌日一早用过朝食之后,众人便抬起濮王殿下,整装待发。李徽与王子献立在路旁,简洁地告辞话别。

    看他转身欲行,王子献眉峰微皱,倏然又道:“大王,此处是荒山野岭,极有可能遇见野兽与盗匪,请千万小心。”既然那些心怀叵测者能利用王家,那便也可能利用别的人家。在野心与*的驱使之下,蠢物绝非一人一家甚至一族。

    李徽见他神情郑重,微微一笑:“你放心罢,我会让他们都谨慎些。你带着老仆独自返回,也须得一路小心才是。”虽然,他并不认为有什么盗匪敢在看见侍卫与部曲们佩戴的横刀弓箭之后,还贸贸然地冲将出来。而且,他们并未携带什么细软之物,根本毫无劫掠的价值。不过,即使如此,格外小心些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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