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勤王-《宋二姑娘择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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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见玉逸尘不知何时退到了后殿,又问道:“当初大夏河程家堡子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帝便是因为那件事情而死,这里头又牵着他从小带到大的玉逸尘,他不得不问个清楚。

    杜武先掏了封书信,恭恭敬敬呈至眉心,下首伺候的孙五接过来置到衬了红锦的漆盘上恭奉上去,李旭泽接过来皱了眉头看着。他本就是个反应迟钝的人,坐到这下面如有火烤的龙椅上之后更加言缓行慢起来。

    不止下面杜武心里打着鼓,纱帘后的玉逸尘心中亦敲起了鼓。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信该是平王写的。徐秀抓到杜禹时并没有搜到这封信,那说明至少在历县之前,这信应该在杜禹身上,历县之后,信才转到了杜武手中。

    “所以说,二弟也担保你没有拿金矿图?”李旭泽难得跟朝臣说话能有这样快的语速:“那你告诉朕,金矿图到底去了那里?”

    杜禹四扫着没有玉逸尘的影子,但想起杜武差人千言万语的交待,伏首道:“回圣上,当是被孙玉奇的人夺走了!”

    这个答案倒还忠恳,也对得上昨夜他和玉逸尘的推测。李旭泽点点头道:“回来就很好,国公很想你,历县也多亏了你。”

    杜武与杜禹齐齐伏首谢过,又听李旭泽言道:“既然回来了,待朕考虑考虑,给你个差事做。”

    杜武忙又叩首道:“老臣以为,他本是待罪之身,蒙圣上不发落已是天恩,那敢再让他担负朝任?”

    李旭泽有些疲倦,挥了挥手道:“下来再议吧!”

    杜武和杜禹这才恭退而出。李旭泽回望了帷幕,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看二弟的来信,果然那金矿图不是杜禹抢走了,这几年咱们冤了他。”

    玉逸尘自帷幕后转了出来,恭身道:“是奴婢失职!”

    李旭泽摆手:“也不能全怪你。本是个简单的事情,他拖拖缠缠两年多不肯到京解释清楚,又一直不肯放杜禹回来,他也有错。”

    “所以,也许正如我们所猜测……”玉逸尘仍是恭立着,抬头望着李旭泽缓言道:“平王是想要将西北的边防与北方的边防连成铁甲一块,好御外敌。”

    李旭泽将这绕口的一段话在脑中回味了许久,又将平王,杜武两人放在一起考量了许久,亦望向玉逸尘,见他似首肯般微微点着头,长叹道:“朕终是不敢往这一处想。”

    还是应上了玉逸尘前段时间的猜测,如果护**节度使都投诚了平王,那他这个皇帝可不是想换就换?

    而他们对杜武一击不中,再击就难了。

    李旭泽闷叹一声,问玉逸尘道:“那你说,这杜禹怎么办?”

    玉逸尘警惕了两年,各关城戒备着不叫放杜禹回来,谁知他竟如凭空而出般一夜就到了历县。如今他已经回来了,这层纸也就捅破了,再送他回去也没有意义,留在京中却是个麻烦,因为他现在成了个英雄,而平凡的百姓们最喜欢的就是英雄。

    “奴婢以为,不如给他个小差事先做着。”玉逸尘亦在考量,语速却不减慢:“应天府就很好,他本就是从那里出去的。”

    如今应天府也是他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要方便许多。

    李旭泽道:“好,由你安排。”

    第二天,头一夜不肯回家又叫杜武一通暴揍的杜禹,在一间小客栈中裹挟了一夜又成了应天府一名普通的巡街,因其抗匪有功,府尹特意派他一匹长毛瘦马,叫他整日骑着巡街。

    回到昨日的东市上,贞书望了眼如潮水般往御街涌去的人群,默默转身回了装裱铺。两年多前杜禹还是从喊骂的逃犯,意欲□□继母的罪人,如今竟成了英雄大摇大摆回京来了。她苦笑着摇头,心道那家伙可确实是个能骗的,也不知是不是窦明鸾的书信起了作用,才将他从凉州唤回。

    只不知这会玉逸尘能不能对付得了他。她不希望玉逸尘败,但也恨他干的那些事,左思右想为难长叹,心道自己不如出京去看一趟贞媛,贞媛自生了孩子,自己还未曾去看过。

    她闷闷往回走着,又怕苏姑奶奶还未在家里聒噪,遂仍在外一游荡着,见夜渐黑了便在街边吃了一碗汤圆,继续又游荡着,直到月亮都升起来了,才往装裱铺走去。

    她远远瞧见铺子门板上了一半,内里灯还亮着。心内有些怀疑担心,往前几步赶了进去,就见宋岸嵘两眼紧闭趴在地上。贞书心中一沉,忙拍了宋岸嵘脸叫道:“爹!爹你醒醒。”

    她将宋岸嵘扶了起来,掀了他眼皮见眼珠子都不会看人了,忙的又大喊道:“赵叔!”

    有个学徒自内间跑了出来道:“小掌柜,我师父去刘家庄了。”

    贞书呼了两个学徒来将宋岸嵘抬了起来放到二楼上他卧室中,又忙唤了个学徒去请了郎中来诊脉,那郎中诊了半晌也只能说个叫风惊了,并开了几味汤药叫抓了来熬。贞书打发个学徒抓了药来,自己蹲在天井里熬好了忙又端上来吹着给宋岸嵘喂,谁知这边进去那边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如今赵和不在,苏氏是个一急就慌就没主意的,满屋子女人半大的孩子,也唯有贞书能拿些事理。她着几个学徒撬了牙关拿手指抵着给宋岸嵘喂了药,替他把身上擦干净了才下得楼来,擎了支高烛在柜台里坐了,问一个叫休儿的学徒,他们在内里可看到了什么。

    那休儿挠了半天脑袋才道:“傍晚时来了个大客,与掌柜谈了许久,当时放了许多订金订了字画,然后说至晚来提。掌柜看我们困了便打发我们先上楼进屋睡,他自在外等着。后来我睡着了,听到外头有些动静,因太困了懒得起来,结果……”

    贞书擎了那高柱四下看着,石头地面瞧不出脚印来。内间两只杯子里还有残茶,可见是来过人并招待过的。她自来间走了出来,见墙上有几个手印子,反复瞧了应当是宋岸嵘的。再到那扇未上的门板上细瞧了,因木板太过陈旧瞧不出什么来。

    她又到内间理了理货又瞧了瞧货单,果然出了将近三千两的字画出去。

    她打发那学徒睡了,上楼握了宋岸嵘的手自守着,苏氏熬不住带贞秀几个去睡了。她握了许久睡去,却梦见上元节的夜里,玉逸尘怀中拿出盏莲灯来冲着她笑。她心里止不住发酸酸醒了,结结实实抱着宋岸嵘的手哭了一场。许是父女连心,半夜时宋岸嵘终于醒了,只是真是中了风了,嘴也动不了,手脚也动不了,唯眼睛不停望着贞书,嘴里发着咿咿呀呀的声音。

    贞书问道:“爹,你怎么会摔倒的?果真店里来了客人?是那里人,爹可有影响没有?”

    宋岸嵘似乎脖子都转不了,只是眼珠子不停转着,嗓子里不停哧哧的出着粗气。贞书扶他半天才扶起来,灌了些水又替他抻了抻僵硬的手臂与麻木的手指,忽而摸站他脑后有一个肿起的大包。他当时俯趴在地上,若真是中风而倒,必然不会再转身,脑后又怎么会有个大包。

    贞书心中越发犹疑,熬到天亮便到应天府报了案。应天府不一会儿便派了两人来勘查现场,将贞书所言疑惑一并记在本子上才走了。下午赵和回来,也将四处看过,又各方打问那下午来卖字画的客人究竟是那里人氏,也是弄到天黑才回来。

    随多方打听又应天府查了许久,这事仍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宋岸嵘不能言也不能写,每日只能无声的睁言,闭眼,吃着些流汤流水的食物,他本是高大伟案的男子,渐渐也便成了一个骨瘦如柴脱了形的老者。

    因他极力不许贞书贴身伺候,贞书便赶着苏氏上跟前去伺候,好替换一下赵和。毕竟装裱铺里还需要赵和来带徒弟作工,才能开得下去。苏氏怒冲冲上楼去了,过了半晌忽而尖叫着跑了下来道:“你爹……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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