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情断-《预谋(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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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吾妻相离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亦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今有前朝三皇子高询,曾意欲谋反,后仓皇逃狱,因身犯重罪,日后生死难定,存亡不保。相配有妻陆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汗元一年丙午月己亥日。

    白桑没有想到,那人当真亲自将休书写了出来。这薄薄的一张纸她如此紧紧攥在手中,垂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上头白纸黑字,句句笔酣墨饱,情真意切,她几乎寻不出半点不是来。

    她每落目一次,心便狠狠抽痛一次,白了指尖,却难以将它松开。不该如此的,白桑怔怔摇了摇头,若是自己,千方百计也是要报仇的,而面前之人,怎么能就这般让她走呢?

    可她该如何开口?这封休书,分明是她亲口要来的啊……

    窗外头的夕阳已缓缓落了下去,高询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那些许红润的唇轻轻颤抖着,须臾便又渐渐泛了白。

    当年身前之人身披嫁衣坐于床前之时,同自己那般语笑嫣然。她酒酣耳热,满心欢忻,设想过万般种往后的日子。却如何也想不到,二人会如此反目成仇,壁垒相分。

    她轻叹一口气,喉间几下生涩地翻动,顿顿开了口:“虽说你我之间其实早已鲽离鹣背,更是两个女子,自始至终在你心里头怕也算不得什么夫妻。”

    她只说的无可奈何,无意轻扯出嘴角的苦笑。话中却未添半分怨恨,语调温温沉沉,似仍在细细叮嘱什么:“这一纸休书,上头我已让唐遇盖了官印,你且还是好好存着,便当有个凭证。今后你若遇了良人,欲与他白头相并,左右也算有个说法。”

    “高询,你怎能就这般放我走?”白桑在她落声之时,蓦地再一次捏紧了手中之物,倏然抬起头:“你不恨我吗?你该杀了我的。”

    “恨,陆白桑,我当真是恨透了你。”高询对上她的视线,似从牙关里挤出了生生那几个字。

    她瘦削的肩随着呼吸浅浅起伏,望向白桑的目光依旧温润如水,墨色的眸中又隐隐添了几分怅恨:“过去我夜夜梦到你如何算计我,欺骗我,恨不得一刀取了你的性命。可当你真真站在我面前,我却仍是下不了手。我本想杀了你弟弟,让你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却只因你一个求字,便再未对他动过手。”

    “白桑,我不怨你,只怨我自己,终是做不到你那般心狠。”高询垂下头,将脸死死埋在双臂之中,身子却禁不住地颤抖起来,低沉的呜咽声如幼狼的吟泣那般回荡在昏暗的房中:“你能求我杀了你,我却到底做不到,我做不到。”

    白桑敛下眼,因着她的话整颗心全然软了下来。她不自禁抬手,冰凉的指尖抚上那人柔软的发丝,却被刺着心头狠狠一颤,蓦然柔了语调:“阿询,不要这样。”

    高询重新抬头,眼眶已被眸中血色染得通红,她紧紧攥着面前之人的手,似在苦苦哀求:“那我该如何呢?白桑,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

    “这些日子,我因着心里头对你的恨,想着法子折磨你,讥讽你,殊不知每每看着你隐忍的样子,我自己心内也痛如刀绞一般。”高询摇摇头,低声喃喃:“陆白桑,我当真是已拿你没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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