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0.59.2-《[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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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想拒绝,那边貂蝉却不待吕布发话,莲足缓移,竟然已自顾自地走向了赵云。她裙纱摆动,委身在侧,执了酒壶给赵云温上,一句话也不说。垂眸低眉之间,恪守礼数,俨然一位高门深户养成的闺秀。

    祁寒暗暗称奇:“这女子的确聪敏!”

    或者说,她的情商很高,非常有眼力,知分寸。吕布不过朝曹氏吩咐一句,她已经揣度出下文,不给吕布浪费口舌的机会,自行上前给赵云斟酒。

    这种自作主张,察言观色,洞察局势的机敏,让祁寒一下子联想到她在郿坞那种凶险之地,辗转两个可怕的男人之间,那种随机应变的灵动。

    仅仅一个细小动作,貂蝉已让祁寒深感震佩。

    也许,只有这样一个绝色且慧的奇女子,才能在风雨飘摇动荡的乱世,为国挺身,饲虎投狼,愣将天下热血男儿办之不到的事情,于红绣闺阁、细腻指掌之间,翻云覆雨,一计功成!

    祁寒望了一眼垂首不语的貂蝉。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令人心酸。

    诛贼成功后,她离开长安。委身于这世间最伟岸英武的将军。

    但这位将军,很快便纳了更多的美妾。

    她遍身的荣耀此时无人得见,身后流芳的赞颂也成空闻。

    孤寂,飘零。

    那一道美人计中的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利益,即便只是短暂的一瞬。

    但她却因此丢失了自己。遑论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祁寒忽觉悲悯。

    酒意本已三分,他突然执箸而歌。仿佛纵酒啸傲的一名狂生,仿佛不拘无为的一位雅贤——仿佛一个真的属于这时代的文士名流。狷狂自任,不苟于俗。

    他清声唱道:“姑射之山。有神曰鬼。心如渊泉。绰约处女。郿坞春深。天意人心。受禅断头,王梦何寻?匆匆富贵繁嚣地,茕茕龙争虎斗门。负尽韶华,豆蔻青春。天资何弃?质殊高洁。穷山白浦,梧停凤栖。玉蝉容华,笳笛和韵。星石璨璨,乘黄幽望。怀信侘傺,何以君子?清绝卓荦,琉璃净瓶。愿驰风往,步虚别君。愿驰风往,幻作白云!不偎不爱,圣为之臣。”

    一曲终了,余音仍在。

    祁寒这一行为,没有引起大家的惊讶,反有很多人侧耳倾听他新颖清丽的歌调。

    其间,有人在碗沿轻轻敲击,叮叮咚咚,附和他的节奏。亦有人拊掌拍和,节奏极准。使得祁寒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古代与现世的不同。渐渐地,他的心情从悲悯,转为了放达抒怀的痛快。

    在这么多人跟前,他头一次放浪形骸,打开了压抑二十多年的性情,尝到恣肆淋漓的滋味。

    若在现代的酒席上,他突然讴歌,定会被人当成疯子控制起来。祁寒自嘲地想道。

    可在这里,他信口清唱一首胡诌的小调,却有人目露激赏,拊手称叹。

    凡事都有利弊两端。

    这是一个烽火遍地,弱肉强食,愚昧与凶残并存的年代,同时,也是一个信仰尚存,希望未泯,许多人都还怀揣着一份真性情的年代。

    在这里,祁寒目睹过杀戮与血腥,也曾在北新城得到过尊敬和奉养。见识过阴险叵测的人心,也结交过真诚相待的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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