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入v万字更)-《[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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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他像是一头受惊的虎豹,腾地一下跳将起来,接连后退了三四步,猛然箭步冲到窗前,飞快而又坚决地推开了那扇厚实的茅草窗遮。

    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赵云狠狠呼吸了一口。他扭身回转床前,握起那桶给祁寒降温的已经变凉的水,朝着自己头顶冲泻下去。一瞬间,身上的燥热消了,他的心底跟着蹿升起一阵莫名的凉意。

    原来,他做不到。

    要用这种方式去辱渎了祁寒,他做不到。要用这种方式,去永远失去这个人,他做不到!

    ……

    赵云冒着小雨从井里提了冰冷的水回来,并不烧热,直接拧在祁寒面上。

    又往他手脚心内关、十宣、劳宫、涌泉等穴重重按压下去。

    赵云其实并不清楚人体气穴,只是这几个地方却是从医匮上看到过的,急救之时常被医者所用的法门,以尖锐痛觉刺激急症危殆的病人。他此时主意已定,一心便要将祁寒唤醒。

    如此忙碌一番,功夫不负,当他按到掌上合谷穴时,祁寒虎口一抖,一声轻咛,缓缓睁开了眼皮。

    热,燥热。

    空虚、淤滞、闷塞,种种感觉刺激感官,祁寒紧皱眉头。

    “……阿云?”低哑的嗓音沉喑。祁寒觉得身上的感觉非常古怪,他适时抓住了赵云正欲离开的手掌,眼中盛满疑问。

    赵云道:“于吉用异符救了你,但……”

    他语声微微一顿,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简单扼要地将“鱼龙化”的弊端以原话转述了一遍。尔后,趁着祁寒还算清醒,又从怀中摸出那本《太平要术》的精要,递给了他。

    “阿寒,于吉说此符无解,你可能想到法子?”

    其实,赵云之所以决定将他唤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祁寒处事机巧出人意表。他总觉得,也许将祁寒唤醒了,两人一起想办法,会比自己贸贸然将他拆吃入腹好得多。不论如何,他都不想对昏睡中的祁寒做出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更别说这种事,将引得二人最终分道扬镳,一生怨怼了。

    祁寒睁大了瞳孔,满脸震惊,好似听到天方怪谈。

    “……这于吉,死老头,这也太过恶劣了!”祁寒忿然道。一双秀颀的眉便倒竖起来,水瞳中溢满怒火。

    赵云低了低头,心头黯然:“他果然是讨厌男子的,觉得这种事极为恶劣!”

    祁寒可不知道赵云在想什么,只觉得浑身燥热,下方也甚有不妥,甚至有那种随意寻个女人发泄一通的*。可他前世今生都还是个雏儿,没想到竟被这于吉一道符水,要闹得□□不保,不由深觉憋屈狂躁。当即冷哼一声,道:“别让我再遇碰到那老头儿,否则铁定灌他几大包烈性春|药,再寻几个精壮汉子给他!”

    赵云:“……”

    祁寒怒冲冲地撇嘴,歪头开始幻想于吉一个干瘪老头子,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围住,然后这样那样,七手八脚,胡天胡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由大乐,恨不能捶腿狂笑,以宣泄怒气。孰料只这一幻想,身体那股热流,愈发肆意乱窜起来。

    祁寒将身上白袍扯下,像条脱水的鱼儿一般,皱眉趴在床沿上大口喘气。

    赵云听了他的话,面颊微烫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头,表情颇不自然地起身,端了一碗水来,给他喝下。

    房中灯暗,祁寒没注意到赵云面红耳赤的局促,一直絮絮叨叨地骂着于吉,还美其名曰:自己骂他,可以分散注意力。

    于是,他便从于吉祖籍琅琊郡骂起,又骂到他徒儿宫崇,连坐他的著述太平青领道,全无一能够幸免。骂他在吴郡立精舍是要宣传邪|教,骂他讲读道书是为蛊惑民心,骂他烧香拜土更属封|建|迷|信、实实害人不浅,骂到最后,连于吉烧符水救人之事,在祁寒口中也成了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赵云又摸了摸鼻子,默然听着,心中暗暗好笑:“其实他骂的这些,倒也泰半没错。”

    但更多却是讶异,祁寒似乎对于吉先师之事知之甚详,他并非太平教中人,却能知道这么多内情,委实令人吃惊。尤其是,祁寒所说的事情,很多连他都未曾听过,也不知是胡乱攀扯,还是确有其事。

    祁寒骂完于吉,身上烘热之感犹烈,想起自己随时可能爆体而亡,或是最终被男人压了菊花不保,怒火中烧之下,竟又掉转话锋,泼天毁地乱骂起来。

    这一回,他从盘古开天辟地打破鸿蒙混沌骂起,直骂到女蜗造人伏羲画卦,三教先天,三清大罗,东海观世音慈航大士,玉帝阎罗燃灯菩提,但凡跟道教相关的,他都一味骂上。不论老子南华,太玄子云,只要是道教的大先贤大祖师,无一不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钱不值。

    祁寒骂人却与泼妇骂街截然不同,绝非一味谩骂,有失水准。他胸中才学极高,博闻强识,引经据典,翻动唇舌之间,竟是词藻如玉,锐妙如锋。针砭之际,又往往能切中要害,对各家缺点发表出许多真知灼见。

    赵云且听且笑,听到最后竟被他话语吸引,听得津津有味,甚觉有趣。一时之间,竟跟祁寒一样,真的转移了注意,忘记了对方身上的燥热与不妥。

    祁寒每骂一阵,赵云便笑吟吟端碗凉水来与他饮下,因此倒无口干舌燥之虑。

    祁寒便从天到地,一直骂将下去,最后轮到太平道张角兄弟身上,刚说了一句“单说这天公将军就最不是东西”忽而心念一动,闭嘴朝赵云望去。暗道:“不好了,我竟然骂到阿云的前任boss身上,他该不会生我气罢?”

    却见赵云眉目舒展,正微笑地望着自己。眼中柔光温和,有一种说不出的宠溺意味。

    那平安喜乐的情绪,几乎一瞬间便触动了祁寒的心绪。望着赵云疏朗含笑的眉眼,祁寒心中一动,逸过一抹无端悸动,却瞬间冲散,寻之不见。

    “骂累了么?先歇歇罢。”赵云笑了起来,扶他躺平。至此,之前亘在他心间的难堪与尴尬,竟奇迹般消散了。

    不管多么大的难题,只要祁寒能跟他共同面对,赵云心中就有了安稳着落。与其说平日里祁寒依赖于他,倒不如说,今这整整一天,都是他在心里惦念着祁寒的可靠。此刻虽已近亥时了,离于吉所谓的十二时辰,剩下已不足四个,但赵云居然没再如之前慌乱。

    祁寒心绪稍平,身上仍是沸反盈天,火气不降。注意力稍一回来,立刻感觉到了难受。他也骂得累了,呼吸却仍浑浊炙热,眼珠一动瞥到床边破旧泛黄的薄册,想也未想,便拿起来看。

    赵云把油灯递过,凑近照着。

    祁寒抬手抹了汗珠,上身赤条条屈在床前,借着昏暗的火光,艰难地翻阅。但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一概览其要扼,近乎一目十行。

    “匠造篇”“藏易篇”“本草篇”“符箓篇”“御奔篇”“青领书”……除了匠造、周易那两篇尚有许多细解可取之处,其余篇目基本只有个名录简介,少的甚至连内容都没有。祁寒越看越觉眼花缭乱,心浮气躁。

    靠,这老头哪里是把什么太平要术的精要传给了他?分明只是传了一本目录给他!不管了,下次见到那老头儿,一定要给他吃合欢散,帮他找男人!

    祁寒恼恼翻页忿忿地想,目光却骤然停在“符箓篇”上,莫名一滞。

    “怎么了?”赵云眸光一动。

    祁寒愣住看了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突然将那书册整个丢到一边,捧腹狂笑起来——

    “阿云,你可知,那于吉老头儿乃是骗你的!”

    赵云一脸迷糊,尚未反应过来,祁寒已经将刚才看的几句话背诵了出来:“鱼龙化,又名阴阳合,聚天地之灵氛精气,补足人身*之不足。死生白骨,调和二气,接益损伤……伤愈而阴气阳气过盛者无虑,沸热血行一周天,散热发汗,欲气盈盈,十二时辰当自解也……”

    祁寒语声一停,直笑得泪光点点。觉得身上那些热汗也舒服起来,体内的炙欲虽然强烈,却并非不能以意志压制。他向来最擅此道,如今心魔一解,便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却越发觉得于吉这老头儿可恶起来,竟然胡说八道,哄骗赵云。搞得他也跟着神经过敏,以为自己不是要热得爆体而亡,就是要变成兔爷儿屈居人下了。

    十二时辰当自解也……

    赵云听了也全然傻眼。想起自己差点对祁寒做出那等错事,只觉脸皮臊热,头顶发麻,背上冷汗涔漓。他也闹不懂于吉此举到底何意?如此坑蒙骗耍他们,对他有何好处?

    祁寒心情一松,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摸着自己腹上的疤痕研究了一阵,得出那妖道的怪符果然神奇的结论。二人闲聊几句,他见赵云眼下两抹淡淡的黢青,知他昼夜未歇,淋着雨水奔波劳累,必自有些疲惫,便即强拉着赵云躺下。

    两人已经很久没睡在一张床上,加上又经过那些旖旎画面,赵云哪里还能轻易睡着?倒是祁寒,虽浑身燥热窒闷,却能堪堪忍住不动。很快便舒展了眉目,唇畔挂笑,就那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农家的土床宽阔,足够二人同眠。虽然不怎么干净,但白日里赵云已自扫沐过了,勉强也能将就。

    赵云侧身,望着祁寒安恬静好的睡颜,一时竟有些恍惚。若非他额头汗珠不断蹿出,他真要以为今朝这些遭遇,只是一场光怪离奇的幻梦罢了。

    ……

    次日清晨,祁寒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跟赵云侧身并卧,身体贴得极近。

    周身暖溶溶的,似也没什么汗意,也觉不出秋日的冷肃。

    赵云的手耷拉在他身上,用一种近乎环抱的姿势揽着他,莫名有些怪异,似乎还在睡着。

    他自是不知昨晚赵云半夜未眠,一直拿布帕替他擦拭热汗。直至夤夜将尽,他体内燥结之气渐渐消融散去,整个安稳下来,赵云才全然放心,躺下入睡。

    祁寒迷迷糊糊轻“唔”一声,觉得压在身上的手臂很是沉重,不太舒服,便轻轻挪动着从赵云怀中脱出一只手来,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侧眸回看一眼,却发现赵云仍阖着眼皮,鼻息悠长,竟然还在酣眠,便硬生生把喉中那声“阿云”咽了回去。

    平日里赵云警觉异常,但有风吹草动早该醒了,今日却睡得如此沉稳,想必甚是疲累。祁寒这样想着,又怕吵醒了他,便不敢动作,只任由他的手臂压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身后有些不对。

    咦,怎么会有个硬物硌着自己?

    祁寒心中疑惑,纳罕地瞥了一眼床头。见赵云的细甲银铠,佩剑腰带都好端端摆放在那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青白色天光,泛着柔和浅淡的微芒。

    他讶异地斜眸,见赵云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素衣中裤,完全不像能贴身藏纳武器的样子。祁寒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向自己背后,抵在腰臀之间那个硬硬的东西。

    这时代的中裤大都单薄,以至于他这一摸,直接将赵云身体的触感全数融入了掌心。

    那压根不是什么武器!

    硬得火热,在他握上的那一瞬间,还在他掌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祁寒飞快地缩回手去,嘴角忍不住一抽。与此同时,心跳忽快,耳根竟是莫名蹿起一抹轻红,心生几分羞赧之意。

    他稳了稳心神,又不禁暗暗好笑,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什么叫不是武器,生得这般厉害,分明就是好枪一副!

    “赵子龙枪出如龙,晨练不辍。果真年轻气盛,精力健旺,乃是大好男儿啊!”祁寒腹诽,忍不住暗自吐舌。他前世训练辛勤,每日劳累体乏,睡眠都还嫌少,极少会有这方面的欲求。即便昨日那种情况,他一旦清醒之后,便能轻松克制自己。与赵云相处日久,却没发现他也会这样,这跟其他正常男人没什么分别,倒让他有些怔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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