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黎明前的黑暗-《篡秦》

    战斗从一开始就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不断的有人在惨叫声中倒地,也不断的有人从车阵外冲进来。黑夜好像一个魔鬼吞噬了一切,篝火的光亮不断吸引着飞蛾一般的骑士。

    借助微弱的光芒,老狗影影绰绰见到草原上有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人数众多,远远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再这样消耗下去,迟早会战死在这里。

    老狗不想死,云家人的命都很值钱。这是侯爷说的,再多的财富都可以很容易的赚取回来。可培养一个合格的战士,需要十八年之久。一个合格的老兵需要的时间更长,这其间会有许多人死去,留下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一丝丝好运气。时间与经验,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上马!”老狗巨大的吼声盖过了所有的惨叫声,怒吼声和兵刃撞击的声音。

    “老狗,货怎么办?”管事急的大叫,云家的货物从未在这条商路上被劫持过。现在货物损失在他的手中,叫他回去怎样跟乌孙季长交代。

    “不要了!命都没了,货一样是人家的。”说话间老狗已经窜上了一匹战马,那些还能动弹的老杀才们也纷纷跳上战马。管事还要说什么,一支黑暗里钻出来的箭矢直直射穿了他的脑袋。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栽倒在了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老狗不断的唿哨,车阵被推开了一个角。接着大股的骑兵便冲了出去,几个身上带伤的老兵相视苦笑,挥舞着手中兵刃便向冲进来的敌人冲杀过去。刀口舔血的人,注定要死在刀剑之下。这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好了。只是在自己魂归地府之前,要多带几个人一起走。不然,路上或许会寂寞。

    老狗感觉黑暗包裹了一切,他只能将身子伏在马背上。耳边的风“呼呼”刮过,其余的声音杂乱的在身边响起。有惨叫声有呼喝声咒骂声,也有兵刃撞击的声音,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老狗将巨大的斩马刀横着舒展开来,有时候遇到一些阻力。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浇在脸上,血腥味儿再次包裹了他。

    老狗身上不时有火花闪过,这是敌人的剑划过他身体撞出的火花,火花好像精灵一样,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如是没有云家铠甲的保护,老狗断然过不了今天。

    不知跑了多久,老狗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胯下的战马也越来越慢,身后似乎有追兵不过看不清楚。这个夜晚的一切,都被混乱的黑暗所吞噬。自己人,敌人都成了瞎子一样。完全凭借着其他感官,在草原上往复撕杀。

    终于,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了天边。老狗回身打量一下,身后只有稀稀拉拉的不足二百骑。而身后,则有大队的骑兵追赶。看样子至少有三百骑的样子。

    黑暗中所有人都在奔跑,有些人跑错了方向。自然也有人追错了方向,草原上到处上演着这样的奇景。明明前面只有三五个人,却有一百多人在追赶。明明前面数百人,却只有三百多人在追赶。

    “吁……!”老狗放慢了马速,收住了战马。

    “列阵!跟这帮狗崽子拼了!”不是老狗忽然二杆子精神大爆发,身为燕国巨匪,若是逞一时之勇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他被人追过无数次,他知道被这样追下去。自己人会一个个的掉队,然后被对方一拥而上砍成肉泥。与其累得精疲力竭,好像狗一样的被人宰杀。还不如拼一把,将眼前之敌干掉。然后,毫无顾忌的逃之夭夭。

    身后的老杀才们也都勒住战马,老狗是对的趁着犹有马力。奋起一击,然后远遁千里。

    “弟兄们,干掉他们才有生路。想活下去的,跟我冲!”战争有时候不需要激昂的演说,也不需要高官厚禄。活下去,这是一个最能激励人斗志的理由。老杀才们齐齐擎起兵刃,尽管一夜的搏杀已经耗干了他们体力。但他们还是一个个狂呼酣战,这场战斗对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将会是最后一次。

    慢跑,加速,再加速。两支骑兵好像火星撞地球一样的撞到了一起,暗夜中,两匹高速奔驰的战马迎头撞在一起,在战马的哀鸣身中,骨头断裂的声音如同大把枯枝折断一般密集的响起。

    斩马刀长达三尺的刀刃将一个迎面而来骑兵拦腰斩断,血泉喷起,战马带着骑士的下半截身体依旧向前冲。

    大蓬的鲜血好像下雨一样从空中落下来,浑身浴血的老狗大吼大叫的抡着绑在手上的斩马刀向前砍劈。他的双眼已经被血糊住,看不见任何东西,在这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有没有眼睛又有何妨,身边全是敌人,砍劈就是了。

    老狗所到之处血花盛开,没有呻吟惨叫的对手。只有倒地痉挛的碎肉,斩马刀切断骨头的“咔嚓”声,声声入耳。微弱的天光下,依稀可以看见象牙白的骨头里,冒出脓一样粘稠的骨髓。

    老杀才们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家伙,身上不但穿着做工精良的云家铠甲,手里还拿着斩无不克的云家马刀。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尽管对面有三百人。可这三百人好像裸奔的斯巴达勇士,而云家这些人显然不是波斯囊虫。他们是真正的狮子,一只只噬人的狮子。

    他们狂暴的撕碎一些阻挡他们的家伙,手中的马刀就是他们的尖牙和利爪。咆哮声,嘶吼声,惨叫声之后是一片的寂静。

    越来越亮的天光下,白雪皑皑的草原上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无主的战马停留在尸体边上,用鼻子不断拱着曾经的主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这样不动了。

    老狗将糊满了鲜血的斩马刀在靴子上蹭了蹭,“带上他们的马,咱们走!”这场战斗没有伤员,所有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活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