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替我唱出戏-《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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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詹科道更加乱了套。

    洪杨乱起,京官们就开始紧巴巴地过日子。尤其是冷曹衙门。翰詹科道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冷曹衙门”,可是,“清贵”的身份只是虚光鲜,他们的手上是从不过钱的,几乎没有任何中饱私囊的机会;应酬又多,如果没有外官的“冰敬”、“炭敬”接济,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不过,除了当红的言官。其他的人,拿到手的“冰敬”、“炭敬”,其实相当有限。为维持必要的排场。言官们借债度日是普遍现象。如果这一年中没有外放一两次“学差”,到了年底,如何还债,便是最叫人头大的问题。

    而现在,离年关也不太远了。

    关贝勒“为恩复在京员吏原俸事”的折子一上,言官们不由打心底哀叹了一声:好人呐!

    关卓凡的这个折子。于翰詹科道们,是真正的“德政”。言官们不但“久旱逢甘露”;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这是一张长期饭票!

    翰詹科道对关卓凡的心态是复杂的,原先普遍认为他“打压言路”,但自从张之洞授了福建船政大臣,这个观点开始改变。不少人认为关某人虽然不无霸道,但确实任人唯贤,对言路并没有什么歧视。言路本身和关卓凡并没有真正利害冲突,部分言官被人当枪使,推到前边和关某人作对,累及整个言路,划不来。

    这次铁路的事情,不少事不关己的言官秉持的就是这样一种态度。“京沪线”没有行经的省份,省籍言官就不大肯说话;就算“京沪线”行经的省份,如果自己的老家离线路较远,固然不能不敷衍本省同乡,但也并不如何起劲。

    关卓凡上折的消息传出后,翰詹科道对关某人的观感有了彻底的变化:真正是体贴下情的好领导!主政者行此“德政”,不支持他还能支持谁呢?

    言官们手忙脚乱了一番之后,达成了以下的默契:

    一,“恢复原俸”这件天大的好事,无论如何不能搅黄了!

    二,铁路的事儿,各省说各话,不再联署。

    三,攻讦铁路的折子,注意措辞,只言铁路之害,行文之中,绝不可涉及关某人。

    大伙儿心照不宣:不联署上折,就形不成足够的声势,则对铁路的攻讦威力大减;各说各话,有的人就不肯说硬话,甚至不说话了也不定。可是,铁路是人家的事情,加薪是自己的事情,这个,孰轻孰重啊?

    一个个的心思,正跟火炭似的,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阎敬铭放出话来——户部没钱!

    言官们登时如坠冰窖中,台面上不好说什么,私下底群情激愤:怎么会没钱?也不打大仗了,又办了那么多洋务,多了那么些的生发!再者说了,如果没钱,“奉恩基金”的钱打哪来的?

    有人冷冷地说:“奉恩基金”的钱,是人家关贝勒自个儿想法子找来的,可不是户部掏的银子。

    有人犹豫着说:京官的俸禄,呃,我是说,加回来的这部分,能不能也走“奉恩基金”的路子啊?

    有人嗤之以鼻:老兄太异想天开了吧?“奉恩基金”的钱,是洋务上面凑出来的——嗯,请问铁路算不算洋务啊?

    有人嘟囔着说:唉,攻什么洋务啊铁路啊,把自己的手脚都绑死了!

    最后只好同声大骂:阎老西儿他妈的太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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