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公义私情,如此而已-《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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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一阵子。郭府的正门终于打开了,不过主人却并未出来迎接。
郭嵩焘是站在正厅等候,左宗棠一见面,便打下马蹄袖,聊起袍褂下摆。跪了下去,“老哥!宗棠无知、无识、无心、无状,惭愧无地,特来请罪!”
郭嵩焘万万没有想到,左宗棠竟真如关卓凡所说,给自己跪了下来!
一时百感交集。
他怔了怔神,也跪了下来,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旁边顺天府尹和大兴知县两个,很是见机,赶忙上前,一个搀起了左宗棠,一个搀起了郭嵩焘。
左宗棠开始一叠声地自责,他骂别人痛快淋漓,骂自己亦毫不含糊,什么“瞎了眼睛,聋了耳朵”,什么“猪油蒙了心”,什么“总是我糊涂,总是我荒唐,总是我该死”。
听得周围的人都有点尴尬,郭嵩焘内心激荡,表面上却还是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落座看茶,左宗棠骂完自己,开始问候郭嵩焘的家人,十分殷勤——呃,是真的问候。
问过了家人,再问郭嵩焘那边的两人都相识的故旧,郭嵩焘一一回答之后,正想也说点什么,左宗棠便开始谈他的西征了。
左宗棠先得意洋洋地说关贝子已许了他一师轩军人马——其实关卓凡答应他的是两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工兵营,未足一师之数,但拉大旗作虎皮向来是左季高拿手好戏,而郭嵩焘也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咱们都是一个老板,你就别再小肚鸡肠了。
然后左宗棠便开始“演讲”了。
左宗棠实在健谈,他主要谈的是西征和边防,间以京里的新闻,湖南的往事,时不时扯一段曾国藩,骂几句李鸿章,滔滔不绝,郭嵩焘只能偶尔接句话,想主动发表点什么意见,是基本不可能的。
顺天府尹和大兴知县两位,更是只能从头到尾,小鸡啄米,赔笑而已。
左宗棠固然话痨,但他也是打着小算盘的:这么不停歇地高谈阔论,一是防着郭嵩焘“端茶送客”,二是无论如何要拖到晚饭时候。
讲到兴头处,左宗棠突然说道:“筠仙,前不久,湘阴文庙忽产灵芝,这件事情,你晓不晓得?”
这件事情,郭嵩焘是晓得的。
郭嵩焘的胞弟郭昆焘专门写信告知乃兄此事,认为此乃郭嵩焘在北京“开府”的吉兆。当然,这种说法,只好在至亲好友中流传,不宜宣之于外;不过,郭嵩焘心里面还是很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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