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卜卦-《剑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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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七忙高声唤道:“仙长且住!有人以百金相赠,仙长可愿一见否?”
南宫一金一听,一步便踏回来,嘿嘿一笑,全无半点得道高人的气度道:“如此好事在哪里?快讲快讲,晚了就不灵了!”却是不知是卦不灵了,还是这百金被他人挣了。
齐小七早见惯他这副贪财面目,也不为意道:“只是这百金不是恁得好赚到手的。我家主人在听水轩天字一号院虚位以待仙长。只是稍不顺意,怕是性命不保。不过,若字字珠玉,莫说百金,千金亦有!”
南宫一金一怔,刚才那股见钱眼开的劲头尽数抛在脑后,怕是好好合计了一番,半晌才道:“贫道半生所学,只在大衍之数,虽只是通个皮毛,但自认除了逆天抗命,其余皆逃不过贫道一卦。”
说罢南宫一金目光中竟隐隐有出尘之意,衣袂乍飘,隐隐一种缅怀沧桑之感。声音低缓道:“若在当年,我这命怕也不是任谁……”
说到一半,南宫一金竟一挥大袖掷地有声地道:“罢!百金一命,可矣!头前带路!”
齐小七带着南宫一金施施然的在城里转来转去,只来在一处。此处乃一四层檀木楼院,方圆百丈,虽不甚高,但颇有一股拔地而起的威压,大气恢弘。整个楼体被四根粗大的雕龙柱支撑,竟有种不可撼动之感。正是离阳第一大客栈:听水轩。
齐小七来在楼前停身站住,扭头对南宫一金道:“你跟我进去,切记住,不看勿看,不听勿听。若有半点差池,坏了性命,莫要怨我!”
南宫一金只洒然一笑,秋风渐起,宽大的道袍随风飘荡,恍惚间竟又是神仙中人。
进的楼来,齐小七施施然的头前带路,左拐右拐,也不知穿过了几道院子,仍自顾自地走着。南宫一金也一语皆无,紧跟在其身后。
约莫又过了两道跨院,南宫一金竟心中忽的一紧,一股无边的威压袭来,只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远处虚空中盯着他看,那双眼睛不仅停在他穿衣打扮,却连他的神魂似乎也被审视了一遍,随后这眼光蓦然铺开,将这方圆数里看了个通透,方收回眼光。随即那种强大的威压感顿时消弭于无形。
“神识!好强的神识……”南宫一金暗暗吃惊,暗道:“不远处的院子里,定有一了不起的人物!看来前日我观贪狼星逆冲此地,果真应验。”
刚收回心神,齐小七一指前方的月亮门洞道:“过了这个门洞,我家主人便在院中恭迎仙长!‘遂做了个请字。
南宫一金竟也不惧,遂拂尘一甩,缓缓走了进去。
甫一进入,满耳皆闻水声。南宫一金抬眼望去,只见一小山,虽不高,却气势凌天。上有一瀑布倾天而下,激起水花千朵,水声隆隆,震耳发聩。
“好山,好水,好景!”南宫一金脱口赞道,“果不愧名为听水轩!”
忽听半山之处有人朗声道:“此水,乃是城外离水引而悬之所成。仙长驾临,何不上得这山,入得这听澜亭,与某听涛品茗,岂不快哉?”
南宫一金笑道:“主人之邀,岂能拒之?稍待。”说罢。撩衣踏步上了石阶,不一时来在半山,眼前乃是一金瓦飞甍的小亭。亭上有匾,镶金大字曰:听澜亭。
只见亭中有白玉石桌一张,两个白玉石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从亭向外望去,飞瀑翻滚而下,果然观景好去处。
那石桌旁的白玉石凳坐定一人,正笑吟吟的看着南宫一金。
南宫一金观此人,年龄仿在四十岁以上,双鬓皆白,长长的发丝垂在胸前,目光深邃,身材挺拔。一身不知什么材质的玄火色长衫,隐约仿佛看到上有一三足金乌,若浴火振翅。此人不曾作势,却天生一种威压,使人不敢与之正视。正是前日那个宗主
那宗主开口道:“仙长请坐,一路辛苦,且吃杯茶。与某一观此处景色。”
南宫一金刚在此人对面坐了。却见这宗主只将面前的一杯刚沏的新茶轻轻向他的座处一推,却见那茶杯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南宫一金,不过离桌边一寸之地,竟猛的一滞,生生的停了下来。
南宫一金只做未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顿觉五脏六腑之内浊气消散,清气上升,说不出的淡香溢满口中。索性双眼一眯细细品来,半晌笑道:“澶竹天清叶,果真绝品!“然后蓦地起身,冲那宗主一稽首笑道:”原是殷厉宗宗主林天殷亲到,贫道眼拙了!“
林天殷见身份被识破,也不再隐瞒,遂站起一笑道:“小小殷厉宗,岂敢托大,仙长请坐。”说罢两人又对面而坐。林天殷道:“但不知仙长如何知我乃殷厉之主?莫不是掐指一算?”南宫一金一摆手道:“林宗主取笑了,这茶叶应采摘自澶竹每十年新发的新竹嫩芽,且嫩芽之上必有入春第一滴春露方可,故名澶竹泪。澶竹只西北殷岚谷中才有。如此绝品,若是普通殷厉门人拿来,岂不糟蹋了。故此,施主必是林天殷宗主无疑。”
林天殷抚掌大笑道:“仙长好见识,不知如何称呼?”南宫一金一摆手道:“山野之人,怎劳宗主相问。贫道南宫一金,一金道人是也。”
林天殷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中却快如闪电的将整个修真一界姓南宫的高手一一想遍,却始终不记得有这么一位。也不为意道:“如此好茶,不尽兴岂不可惜了,仙长请!”说罢两人同时举杯,相谈甚欢。期间连齐小七何时站在林天殷身后,也未曾多多留意。
茶罢搁盏,林天殷话锋一转道:“闻听仙长有言,一卦百金,不知这卦象可准?”南宫一金一笑道:“准与不准,卜后便知。只那百金当先付才好。”
林天殷向齐小七一招手,两人耳语一阵,齐小七退下。不一刻,又提着一个灰色包袱交予林天殷。林天殷将包袱推给南宫一金一笑道:“百金已得,仙长施为无妨。只我林某人这百金却不是想得便得的。若卜的不准,却又如何?”说罢,只笑吟吟的望着南宫一金。
“若不准,百金还你便是。”南宫一金不假思索道。
“呵呵——”林天殷冷笑一声,缓缓道:“百金予你,岂能要回?若卜的不准,林某只索仙长一物,以抵百金,如何?”
南宫一金诧异道:“贫道出身贫贱,不知何物入得林宗主法眼?”林天殷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无它,你项上人头尔!”那语气竟似闲庭信步,仿佛一件随意之物一般。
却见那南宫一金竟洒然一笑道:“也罢,贱民值百金,可矣!林宗主,但问无妨!”
“好!痛快!”林天殷抚掌一笑,遂正色道:“敢问仙长,我宗前途之数如何?”
南宫一金听罢,站起身来,右手向前虚指,左手翻转成一“卐”法印,接连虚打而出。宽大的道袍无风自起,一派仙风道骨之意。
忽见南宫一金右手一抖,叱道:“九曜离合,瞬息洞彻!”右手中齐齐飞出九枚如豌豆大小的绿色明珠。悬于半空,绿芒大盛,每个小珠上皆有一道墨绿色的绿气缠绕翻滚,晶莹剔透,听之,訇然悦耳清脆之声不止。
林天殷乍见之下,不由的暗自吃惊:九曜菩提珠!此异宝于百年之前已不闻下落,竟在此人手中。
九曜菩提珠,上古异宝。九珠一体,在攻击与防御上无半点用处,传说乃上古九清天尊测天地更迭,气运走向,因果轮回之用,于机缘下遗落人间。怪不得这南宫一金无所惧怕,其依凭怕是此珠罢。
良久,但见南宫一金大袖一笼,九颗绿色的晶莹珠子顷刻收入袖中,然后转身坐下,端起茶杯,只大口吃茶,竟是一语皆无。
林天殷竟似料到一般道:“仙长,可是有了分晓?”南宫一金一捋花白胡须叹道:‘林宗主怕是早就知晓了罢,又为何要为难我一区区相士呢?莫不是想有逆天之举,犹不死心不成?“
林天殷不置可否道:“仙长此话从何说起,不知卦象如何?”南宫一金也不作声,只用食指蘸了茶水,在石玉桌上写下八个大字道:“林宗主,你自己看罢。”林天殷却也不看,只冷笑着盯着南宫一金。
倒是齐小七好奇心起,踮起脚,拔着脖正瞧见那桌上八个大字赫然是:灭门之祸,避无可避。
齐小七只吓得三魂出窍,面如土色,只扑通跪于当场颤声道:“小七有眼无珠,寻回一个妖道满口妖言惑众,请宗主责罚。”
林天殷似若未闻,只望着南宫一金冷笑道:“烦劳仙长再显神通寻个破解之法,助林某逃出生天。”
南宫一金想也不想,一摇头道:“死局!万千之法皆徒劳尔!”
林天殷却也不恼,似在思考取舍什么。半晌,忽的一笑道:“仙长见多识广,澶竹泪既已识得,不知此物可识得?”说罢只见右手凸显淡金之光,少顷,金光竟几不可见,方才看到他掌中正托一物。此物一体淡金之色,微微的颤动着。随着颤动,偶尔有金色的气流在此物上一闪而过。那材质却似布料一般,大小样式竟与钱囊相仿,只是布囊中间有一金色玄珠,晶莹剔透,那淡金之光正是由此发出。
南宫一金倒退两步,双眼放光,那架势恨不得一把夺了过来,只是持此物之人却不好惹,犹自按奈下来,一甩拂尘道:“袖金囊!”林天殷也不掩饰道:“正是!袖金囊中取万金。此宝又何止可取万金?便是何时想取便可取来,当是取之不竭。得此物者,一生荣华不尽,仙长可指条明路否?”
南宫一金猛的一咽口水,这副卖相哪里还像个得道高士,盯着这袖金囊看了半天,一跺脚道:“罢了!先予我袖金囊,便是泄了天机,折我几年阳寿亦可!“
林天殷一副计谋得逞之意,呵呵一笑,将袖金囊交予南宫一金道:“仙长请了!“
只见南宫一金打了一个稽首,身形竟陡然悬起,宽大的道袍恰似无风起浪,但见衣衫飘荡,状如波涛。其道袍正中那硕大的八卦竟猛然脱出衣外,浮于半空。一股清蓝色刺目光芒自八卦冲天而起。
林天殷怎能不识此宝,惊声道:“八卦生死渡仙衣!“
八卦生死渡仙衣,上古异宝。顾名思义,此宝有两大用处:八卦生死乃是以大周天八卦之数勘定人之生死祸福,前途命理之道。若仅此一用,便也如那九曜菩提珠一般,所用之人的范围大大有所限制。但了得之处,便在这第二个用处上,那渡仙二字便道尽了此宝玄妙——极品防御异宝!得此衣者,无论天下何种法术道诀或是天下各式法宝异宝,皆伤不得其肉身。就算重伤之躯,只要未伤及神魂,穿得此衣不消三日,肉身便可复原。渡仙,渡仙,便是此故。只是一点,一旦此衣为人所用,必已神魂祭炼,终身为得衣之人所用,人亡衣碎。若不是如此,怕是以林天殷之修为,此八卦生死渡仙衣早不在南宫一金手中了。
林天殷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可为百金而不惜性命的穷酸相士竟身怀两件久不现世的异宝。心道这南宫一金怕也非等闲之辈,可是系出哪派却毫无头绪。观其本人,除了那几乎可以忽略的比凡人多了的那一点点修真之气外,再无长处。却是怪哉怪哉!
林天殷径自出神,那南宫一金已收了八卦生死渡仙衣。面色已然白如秋霜。见此情形,更证实了林天殷之猜测不虚。这八卦生死渡仙衣所需真气不过分毫,若是换做他施为,怕是动动小指的力量。可这南宫一金竟虚弱至此!如此,这南宫一金怕是连不入流的修真者都算不得。
南宫一金兀自喘了好一会儿气方道:“无论是方才九曜菩提珠的卦象显示,还是用这八卦生死渡仙衣以求破解之法,都是一样的结果,死局!避无可避!“
林天殷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我殷厉宗门人一个也逃不掉?”南宫一金眉头轻皱道:“怕是连宗主和夫人也......”
齐小七一听,气冲顶梁,一步蹿出,揪住南宫一金衣领道:“你这贼牛鼻子,满口胡说,莫不是想讨打不成?”
林天殷喝道:“小七,不得无礼,退下!”齐小七这才悻悻地退在一旁,南宫一金竟冲他一呲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种你咬我的架势,哪还有半点仙人之意。
林天殷全若不见,一挑眉道:“仙长怕是有什么解困之术吧!”
南宫一金道:“虽是死局,但也不是死定了。”想了想道:“大周天八卦之数暗合殷厉百年,一朝尽毁。星象大异,其间有两个星虽暂时晦暗,但过不了多久,必星芒大胜。正魔两道怕是不得安宁了。只是可惜了人间百姓又遭涂炭!”说罢脸上竟是一副悲天悯人。
顿了顿,南宫一金一手指向齐小七又道:“宗主,此破解之法正应在这人身上,至于如何应验,贫道却是不知了!”说罢拿起桌上的袖金囊转身欲走。
林天殷缓缓道:“仙长且慢!”南宫一金身形一滞转身问道:“宗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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