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琉璃脆-《和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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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云淡风清的话让刘肇抬眼看她,见她眼中的那一团火已消失不见,神情淡漠得如斜阳下一带脉脉的云烟。只觉得满腹的委屈与凄恨纠缠成一团乱麻,他是来向她寻求帮助的,就像他的心需要一块地方停憩,哪怕小小的一块地方。而他来绥儿这里总是可以找到的。她怎么可以说得这样淡然,这样无所谓。

    他急切的喊道:“你不在意吗?朕以为你是在乎的。”

    绥儿只觉得心里沉得如在潭底的水,已泛不起一丝波澜。“皇上在意的却是宋珺对吗?所以在看到花采女的一瞬间便沦陷了,不是吗?又何必问我,绥儿说的没错,你若想长久的留下她,只需要让她变成你的人。我在意,有用吗?皇上在意,才是最重要的。”

    刘肇的语气有棱角分明的弧度:“朕只问你在意吗?”

    绥儿凝视着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变得模糊不清,泪水自眼角滑落,再倔强的心,也会有柔软的地方,“我在意!”

    刘肇就那样蓦然间吻上她的唇,在她的唇齿间寻找着爱的温度,很久才低低的在绥儿的耳边道:“朕想的是你,一直是你,朕爱的也只有你,你懂吗?朕是不甘心,不甘心她竟无视朕的存在,而一心想着那个男人。这对朕是极大的侮辱。朕生气的是这样!”

    绥儿苦笑,“皇上,你没有读懂自己的心,宋美人的死在皇上心里留下的阴影太重了。所以你直觉上已把她当成了当年的宋美人。所以你动心了,而在动心的同时,她却带给你如此震憾的事,所以皇上便受不了了,绥儿是局外人,我看得很清楚。皇上,宋美人死时,你的心痛绥儿看得很清楚,你是在意她的!”

    “绥儿,朕没有,朕只是——”刘肇还要解释,绥儿却捂住了他的嘴,“皇上,你动了念,绥儿懂得。皇上若是没有动念,便放过了她,让她与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了,可是你生气了。这便是在乎。无关自己的事谁会生气呢!”

    刘肇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间有细密的汗珠沁出,似多足的细虫,毛刺刺爬过,所经之处。痛痒难耐。

    “朕一生的颜面岂可为蝼蚁之人损伤?她后来又不肯承认,一旦查证是真,朕会处死他们二人。要处死人,不必那么费事。有时跌一咬失足摔死,有时吃错了东西暴毙。有的是办法。”

    “这样的办法,皇上自然有的是,只是人人都是蝼蚁,无论是被尊崇一时的皇后还是贵人,亦或是一个小侍卫,不过是在他人指间辗转求存罢了。”绥儿擦了擦泪水,说道。

    “你又何必将自己与花采女相提并论。”刘肇摇了摇头,“你在朕心里永远与别人不一样。”

    绥儿看着他的脸,还是那样的帅气高贵,只是他的心似乎与以前又不一样了。“皇上。这件事是真的,只是她只是与那人相熟,却并未有肌肤之亲。以后的事,臣妾不敢说什么,单凭皇上做主罢了。只是臣妾觉得皇上若是动了心,不妨就断了她的念头;若是没有动心,又何苦拆散一段有情之人。我们虽在一起,却步步艰难,这被生生拆散的苦楚,皇上没有体会过吗?”

    刘肇看着她。微微犹豫,别过脸道:“朕已亲封了她为采女,这样的事怎么能轻易更改。若改了,不就是把朕的女人轻易送人。朕的脸面何在?”

    绥儿的心有些绝望了,她想的是对的,如果刘肇在意她的感受,他一定会听她的话,不让她伤心。可是他没有,就那样一个君是天。不可犯的理由,多么可笑。一颗心难过得像被浸在滚水里反复地揉着搓着,勉强浮起,又被死死摁在底处。末了,只是虚弱得无力:“皇上若是这么想,臣妾也无话可说,臣妾愿皇上与花采女恩恩爱爱,那个侍卫就交给臣妾吧,皇上放心,臣妾知道怎么做。”

    刘肇道:“绥儿,你不相信朕,你还以为朕是喜欢她?”

    绥儿盯着皇帝,强忍着心口重重紧皱的郁结,她清静淡漠的眸子依然如旧,仿佛是一泓不见底的深潭,不过轻轻漾了一圈涟漪:“是臣妾糊涂了。皇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一刻,绥儿的眸子似有秋水寒星般的冷冽之光,含幽凝怨,乌定定地直直向刘肇心底钻去。那光似乎有某种灼人的力量,刺得他微微发痛。他有些动容,却转首不经意地避开她的目光:“你想要朕怎么办?朕是天子,天子的颜面就不要了吗?还是要朕杀了他们,就此一了百了?朕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对你有情分,对后宫诸人有情分,对天下人还得有情分。但是绥儿,现在的事情分二字轻如鸿毛。”

    绥儿仰起脸,缓缓地浮上一层稀薄的笑意,恍若月初时分清冷暗淡的月光:“是啊,原来皇上对臣妾的情分,也是对旁人的情分。”泪光模糊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好圆的月亮,却在此刻如此的清冷,人的心啊,到底是怎样薄的纸啊,为什么就那么容易碎掉,拾都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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