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情疏(二)-《和熹传》

    第二百五十一章  情疏(二)

    苏唤儿歪在粟玉芯绣软枕上,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并未挽成发髻,闲散散垂在枕边,只披了一件月白蝶纹束衣,结成了一枚蓝色如意结,唯有胸前一抹锦茜红明花抹胸透出无限喜气,更显得肤白如雪,眸似星辰,朱唇润红中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榻前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一把尺长的滚绸素纱扇,一边一个轻轻扇着,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风大凉到了小公主。

    刘保坐在榻上正玩弄着一把如意,在榻上一下一下打着,似是极为开心。她已坐得十分稳当,眼睛圆圆的,长长的睫毛一闪闪,鼻子特别象刘肇,嘴唇的形状却象极了苏唤儿,显得极是饱满。

    见绥儿进来时,脸上带着一丝似哀怨似清冷的笑意,不仅一愣,问道:“怎么了?”

    绥儿忽觉十分委屈,但是强忍住了泪水,坐在榻边,抱过了刘保,亲了亲,又将手上的镯子摘下来给她玩。

    苏唤儿却一把抢过来,还给了她道:“你疯了,这镯子是皇上特意为你选,这全国也只能找出这一只,你给她玩,她一高兴给你摔了,还不得心疼死,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说着又把那如意放到了刘保的手中,绥儿叹了口气戴回了镯子道:“他只会弄这些哄我开心,又有什么用?心里还不是放不下那个皇后,一心只想着她,护着她!”

    苏唤儿笑道:“这话听着可酸死了人了,我倒是第一次看我们的绥儿也学会了吃醋了。”她捂着嘴吃吃的笑着,让绥儿红了眼睛,扑簌簌落下泪来。

    苏唤儿忙拿过帕子给她擦泪,一边说道:“多大的事还哭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为自己活着,何苦和她怄气。苦苦地伤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

    绥儿擦了擦泪道:“我倒平日里并不说她的什么话。只今天气不过她随意杀人,便到皇上那里告了她一状,谁知皇上不理也不彩,还赶了我出来。”

    她第一次受了这种气。难免心里难过,泪水又滑落了出来,仿佛无尽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暴发出来。

    苏唤儿将绥儿搂入怀中道:“你说的是阴后派人去杀那拦御驾的女子一事吧!”

    绥儿点点头,苏唤儿微微笑道:“没告成也就罢了,此事倒真不是她做的。”

    绥儿一愣问道:“姐姐。此话怎讲?”

    苏唤儿为她擦干的眼泪,说道:“好好的,没必要流那个眼泪,你在我这里哭过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哭。我们两个素来要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目的就是让她当不成这个皇后,所以我便叫了园子里的一个小宫女,叫了两个兵士,吩咐他们去将那女子押着去喂虎。并告诉他们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就说她辱及大汉是死罪,然后告诉他们一定要从凌烟阁的门口过。虽说此事没有成功,但是在皇上那里一定也留下了皇后不好的印象。绥儿你记住,人的好与坏都不是一天形成的,都是天长日久才会形成。皇上对她有二个不舍,第一个她是第一个侍寝的人,又在你未入宫的三年里充当了你替身的角色。第二个不舍就是她的父兄在朝中呼风唤雨,皇上抓不到大错,不能轻易便废了。只要她朝中的势力还在,皇上也不会动她。所以我们就一步一步来,先从她的身上入手,让她在皇上心中以前的美好形象都烟消云散。让皇上越来越厌弃她,讨厌她,最后想到要废掉她!”

    绥儿环顾四周。为了遮挡明亮的日光,殿中由上而下铺天垂地的落下半透明绣着花纹的银线纱帷,衬着透进来的阳光,银线便亮莹莹的微微泛光。滤去了外头无尽暑意。鎏金百合大鼎中散出袅袅上升的轻烟,幽幽不绝如缕。

    绥儿咬着牙,她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苏唤儿的安排,她还是那个只独自坐在殿中哭泣的女子吗?她的无助柔弱似乎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更改了。谜,还是一个谜,她似乎已不认识她了,那份真诚,那份坚强,那份豁达,似乎都不见了。只剩下的,便是阴狠,算计和绝决。

    她的心里翻起一种异样的心思,许久不语,只听着刘保敲击着床榻的哒哒声和咿咿呀呀的婴儿呢喃声。赵玉和锦儿从门外进来,见两人都不出声,笑着道:“怎么了?刚刚好象还听着说话来着。”

    绥儿转过了头,看着面前的那些银线纱帷道:“姐姐这纱原叫月影纱,是西越贡来的珍品呢,一匹之介不啻百金,挂在屋子里,日光再盛漏进来时也只如月光柔和,所以取名月影。单看姐姐这殿中的纱数,怕是要万金吧。看来皇上还是极宠着姐姐呢!”

    刚才的尴尬,让苏唤儿也觉得自己话多语失,见绥儿将话题讲到了纱上,便也接口道:“这纱原来如此贵重,我倒是不知呢!”

    赵玉打趣道:“看看,我说呢,旁人的宫里能不能和娘娘比了去啊?可见皇上心疼娘娘呢!”

    苏唤儿尴尬的一笑道:“这是我入了这雨花台便有的,倒不是皇上赏的。”

    绥儿一愣,便道:“这甘泉宫的总管叫许小冒,是个极有意思的人,他看重姐姐要比绥儿多几分呢,就是这雨花台的布置和景色,就不是我的凌烟阁所比。”

    苏唤儿想了想道:“这许小冒我倒是有缘见过一面,当年为了避痘来甘泉宫,我和阴后与皇上一起看他表演训兽,我见他表演得精彩,也没有什么可赏的,就把身上最贵重的镯子赏了他,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带着感激,可见人有知恩,有不知恩的。”

    她唏嘘着,看着绥儿道:“我刚才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姐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只是今天的事,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但是,你不觉得我们不该再坐等着机会吗?”

    绥儿低低叹了口气道:“机会可以创造,这道理我懂,可是今天之事有多险你知道吗?若是我没听到那妇人的呼喊,若是我不去求情救她,可能现在她已变成森森白骨了。”

    苏唤儿显得有些激动,“森森白骨?若我们坐等着,将来的森森白骨就是我们的!”

    绥儿低低一笑,神色凄艳,若绽放的一朵艳色牡丹,“若以他人性命换来的一切,绥儿宁可不要!”她的语声极是坚决,冷冷的,散发着森森的寒气。殿中一瞬间静得如虚空,两人四目相对着,竟变成如陌生人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