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散-《和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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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肇哭着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她初入宫时的种种涌上心头,更加伤心欲绝,啜泣得全身着抖。“皇上,你不要为我哭,我不值得的,我要去见李美人了,我做的孽,总有一天会尝到恶果,皇上,把孩子要回来,不能给皇后。我不能陪着他长大了,你不要让他受人欺负!”她逐渐无声,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夏日的午后,她睡在临窗的榻上,浅浅的袖子中露出如雪藕粉似的臂膀,金色的阳光覆在她的睫毛上,似一只金色的蝴蝶停驻上她的眼眸,那样安祥。
她的唇角含着恬静的微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美艳之极的自己,流连在刘肇的身边,两人说笑着,天真烂漫,美的如画一般。她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永远的合上的双眼。
“珺儿!”刘肇伏在榻上放声大哭,绥儿没有说话,缓步踱出后殿,院中的长青树在微风中出沙沙的响声,这样的寒意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上了她的身体。恍如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魇中所带来的焦灼与无力像汗液一般依附着她的身体,让她几近虚脱。刘肇的哭声还在殿中回荡,有冷冷的雨丝滑落,落在绥儿的脸上,身上。宫墙底下的青苔着潮气蔓延而入,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片荒芜如死般的冰凉。
宋珺还是走了,带着无数的不甘,还有无数的回忆就这样走了。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柔弱娇美的样子,她曾许多次来和她谈心,谈起宫中寂寞的日子,谈她的胜儿,还谈刘肇。
绥儿曾想着宫里也会有那样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她们就在秋后的树影下,一边喝着茶,一边小声的说着话,胜儿就在她们的身边一跌一撞的跑着,时而出咯咯的笑声,而这一切都飘得不剩下一分一毫了。
她麻木的站着,身后传来陈黎的声音:“贵人娘娘,她就这么去了吗?”
绥儿点点头,身后传来云板的丧音,哀恸声四起,尖锐的报丧声惊破了后宫的沉郁:“宋宫人薨——”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似要把她们娇小的身子吞没,绥儿抱住了陈黎的肩膀,两个抱在一起,颓然坐在冰凉的青石上,恸哭失声。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吃人的宫廷。
刘肇下旨,将刘胜带回西宫。皇后失德,暂时取回帝后的印玺,软禁长秋宫。这一年的春天似乎就是在这样的阴雨绵绵中度过的。那一日的变故使所有的嫔妃的心底都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郁,没有人再有心情去想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但是宫廷还是需要人打理的,而绥儿又拒绝协理六宫之权,无奈刘肇只得再次交了阴璃印玺,取消软禁。
阴璃由于宋珺之事。也觉内心惭愧。也便收敛了些,但显得宫中格外安静。自宋珺死后,刘肇心情也变得极是抑郁。常常饮酒到深夜,来绥儿这里也不如以往勤了。但是他对绥儿关心却没有变,时常让蔡伦来赏赐一些东西。
转眼又到了端午时节,这些日子宋珺的死。让绥儿的心情也压抑到了极点,她和刘肇都是性情中人。心里难过,在一起,想起当日的事情更是难过,也刻意的避开刘肇。有时称病,让刘肇去他人宫中。
刘肇的变化却更加明显,不仅宠幸了五个未宠幸的宫人。还将袁氏姐妹封了贵人。他除了三两日还来绥儿这里外,其他时间也宿在其他妃子的宫中。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绥儿最多,皇后那里也多了些。
夜间又是绥儿侍寝,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因心中有事,睡眠便轻浅,一醒来再也睡不着。刘肇正睡得香甜,眉心微微蹙着,似是梦里也愁闷之极。每晚来时,都会十分疯狂,似乎要折断她一般,然后便醉倒睡下,梦里还常念着宋珺的名字。
绥儿轻抚上他的眉心,叹了一口气,他说爱她,却常会因别的女子而伤心,伤感,这种感觉是爱吗?爱又是什么?她也常会为了他而心动,对于他宠幸别的妃子,也会心里不是滋味,可是每次他来,却也会尽着自己的妃子的职责,侍候着他,而没有一丝的怨言。这是爱吗?还是不是?那种极平静的表现,和与刘庆在一起时完全不同,那是她真的是心痛,心酸,甚至于思念。难道自己一直还是深爱着刘庆,而不是面前的这个君王?可是见到刘庆又没有了那种感觉,难道自己的心在他放弃她的一刻已经死了?从此再不会心动?她迷惑了自己。静静地看着窗外,薄被在肩头滑落,露出她光滑如锦的肌肤。
刘肇轻轻翻了一下身,似也听到了窗外的雨声,用手摸了一下绥儿,却摸了一个空。睁开眼看去,却见她披了衣服,站在窗前。
“绥儿?怎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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