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震怒-《和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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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由听到此处,顿感后脊背发凉,心中后悔不已,事情一下子扯到自己的主子窦宪的身上,自己是骑虎难下。只是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不敢发一声打断。

    何敞早就料到如此,看了看袁安,见他不动声色,手捻着胡须,点头示意自己接着说下去,便又接着说道,“臣等便着人四得寻找,不久找到了何顺的尸道,还抓到了窦成本人。据窦成交待,此次行动,乃是虎贲中郎将窦宪太人亲自安排,命他杀人,并于事成之后,杀了何顺灭口。太后,这是窦成的口供!”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帛书,交给内侍呈给太后。

    “何顺的尸首,已经放在廷尉衙门。太后,此事大臣中早有议论,只是惧于窦太人的威望而没有声张。此时,真相已大白。据那窦成交待,窦大人是怪太后太过信任都乡候,而生嫉恨,怕就此太后疏远将军大人,是以才出此下策,都乡候已死,窦大人,毕竟还是太后的亲人,虽没考虑到太后孤苦,但臣觉得太后还是——”

    他故意把声音拖长,却恰到好处的挑拨起来窦太后的怒气。司空任隗点头微笑,心想此人果然善言聪慧,不仅把李夏和其他人脱得一干二净,还不动声色挑起窦太后对窦宪的怨恨,真奇人也。

    殿中寂静无声,空气中焦灼着一种化不开的气流,仿佛一击之下,便会粉碎一般。执扇的宫婢都忘了扇动,脸色惨白如纸,满天似乎飞舞着一种另人胆寒的嗡嗡声,各人都心跳加速,咚咚有力,震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桄榔!”执扇宫婢的扇子终于落到地上,她哆嗦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已吓得魂不附体。

    “来人,拖出去,打死为止。”窦太后淡淡地说,她声音小不可闻,听来却让众人遍体生寒,颤栗不已。

    “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宫嫔的哭喊声渐远,却仍刺激着众人的耳朵,久久还在殿内回响。

    “太,太后!”宋由在三公的地位最高,尽管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他还是鼓起勇气出声问道,“太后,想如何处理,虎贲中郎将窦宪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请太后三思?”他本意是想让太后从轻发落。

    “来人!”窦太后没理宋由的话,高声叫道,显已有了决定。

    一名内侍小跑着进来,“你去,给窦宪传话,让他来嘉德殿见我,立刻,马上来!”窦太后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众位大人,告退吧!”她只说了这几个字,便转头向内廷走去,裙裾飘飘,带起一阵香风,众人听得她一阵娇笑,却说不出的聒噪难听,似凄凉,似愤怒,似无奈,又似绝然。

    窦宪被扣在了宫中软禁了起来,朝野之内立即翻起了轩然大波。拍手称快的人占了大多数,满朝之中,风清气爽,似乎连门口的石兽也沾了喜气,昂然多姿了起来。

    最难受的,就是窦宪本人了,他被关进了玉堂殿。玉堂殿离嘉德殿最近,窦太后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每天除了送饭的宫人就是门外的侍卫,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宫殿里转来转去。

    玉堂殿是章帝的梨贵人居住之所。梨贵人体弱,入宫一年便离世。冷宫冷院,无人打扫,显得空荡而残破。墙角到处是乱丝蛛网,只留了一个凉榻给他躺卧,铜树千枝的长明灯上只点着一枝残火,更让本来阴暗的殿内更加阴气森森。

    他感到自己就如一条被人遗弃的疯狗,想吠叫都没有人来理。夜寂无声,窦宪光着脚跑到院子中,冲到门前用力捶打着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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