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对诗-《天下布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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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回到座位上,微笑:“龙某人便以此诗,相赠国师。国师不辞辛劳,讨平库莫奚部叛逆,实是居功阙伟。”
库莫奚部所谓的谋叛,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然而既然成了失败者,遭到攻灭,这叛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无铭也露出大喜神色,自己这一场战功,有龙傲天以诗助威,便越显得煊赫不凡。虽然谋略出自龙傲天之手,毕竟名义上的指挥官仍是自己。
“啧,啧,啧。”就在场上一派称赞之声时,却在不远处传来三声笑声,显得极为刺耳。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龙傲天目芒骤炽,看向吴锋。
他早发现这少年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当然吴锋本是无铭的对头,如此也理所应当。
但龙傲天却绝不能对吴锋的嘲讽不闻不问。
当下断喝如雷道:“如今这般盛会,汝在此地怪笑,扰乱气氛,是何缘故?”
话语铿锵如铁,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吴锋却是懒散地摇了摇肩,把骨头刻意弄出咯吱的声响,方才站起来,极为悠闲地道:“这诗不好。”
“一派胡言!”风凰之弟风烈已是喝道:“此人虽然是飞羽雄长,也不可在这样的盛会上乱发妄语,扰乱殿堂!请汗王废除其雄长之位,就地诛杀,以正王庭威严!”
吴锋冷冷瞥了他一眼。
风烈仿佛看到魔光与烈火升腾而起,欲将他扯入森罗地狱。他亦不知道这俊美绝世的少年为何扫他一眼,便令他感到这样的恐惧,却是猛然打了个寒颤,就此噤声。
龙傲天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样当面顶撞,当下强压怒气。淡淡道:“有何不好,还请吴当家说说。”
吴锋悠然道:“我既然敢说不好,自是不好。”
便侃侃续道:“首联开宗明义,点明征伐时间地点。颔联写景。气势亦尚可。颈联充满应酬诗的虚伪臭味,格调就降了下来,尾联更是疲软无力,哪里有半分用兵之人的气势?”
“诗歌有低开高走,有高开低走。向以低开高走为佳,高开低走为劣。此诗典型高开低走,不过不入流罢了。”
吴锋思维敏捷,又多习前人诗文,剖析此诗,说得极其通彻。
场上诸人之前被龙傲天诗词的华美文字和工整对仗所折服,如今听得吴锋的分析,却又隐隐觉得吴锋确有道理。
“汝之刻薄挖苦,不过一孔之观。即席唱诗,理当如此。你又有何妙见?”龙傲天声音骤冷,目芒闪烁。
吴锋落落不羁地道:“且不说古人有‘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的佳句,就这诗本身,我亦尚未剖析完毕。”
“之前有人说此诗切题应景,我且要问,哪里切题,哪里应景?”
龙傲天闻言,嗤笑一声:“你说不切题应景。分说明白便是,何必空口白话?”
吴锋露出傲然神色,击掌道:“好!”
“从王都出发,到萧逸丘原。一路都在漠北,与大漠全无关联,而阴山还在大漠以南,你这诗里的阴山、瀚海,又关得此战甚么事?”
他眼神如剑,咄咄逼人。
龙傲天脸色遽变。少顷才道:“以阴山、瀚海意象以助全诗气氛,有何不可?莫非要一切写实,才是好诗?”
吴锋心知已经打中龙傲天七寸,当下步步紧逼:“全诗对仗基本工整,偏偏‘十’字与‘今’字,‘雪’字与‘日’字,平仄上对不准,倒似被强行涂改过一般。我曾闻说有妄人抄了别人的诗赋,改上几个字便拿来卖弄,虽然龙公子做的这诗本身文本不佳,意象也谬之千里,不过倒是迹近妄人之事。“
他巧舌如簧,不但将龙傲天的诗歌贬得一无是处,更是指摘龙傲天乃是窃他人之诗为己有。
龙傲天定了定神色,冷笑一声:“此诗本是我过往所作,今日应景,是以赠予国师,有何不可?不拘泥于格律,方能成佳作。你说我抄袭他人之作,那么龙某人有文集数部,莫非皆是抄袭?”
吴锋负手于背,悠然道:“龙公子此前从未来过草原,又如何做得此诗?本是旧作,却自称是即席吟成,岂不是虚伪无比?”
“龙公子的文集我也曾看过,风格迥异,倒像是千家诗,将无数人的诗文凑到一处一般。或许是有个世外桃源,只有龙公子知道,当中之人都善能作诗,龙公子将其一股脑儿剽窃过来,亦未可知。”
当下又背诵出几首龙傲天的代表作,细细分析其中风格的不同。
龙傲天身躯已在隐不可察地颤抖,双瞳化作了两个杀机漩涡,直欲将吴锋碎尸万段。
吴锋所言已不只是找漏洞,字字均成了诛心之言。
龙傲天并不像盛家父女那样擅长纵横之术,口齿算不上极为伶俐,又被吴锋打中七寸,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
而国师无铭也被弄得脸上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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