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淮阳王一见刘縯被捆成了粽子,心中窃喜,便战战兢兢地趋出殿门,围着刘縯绕了三匝,方敢以手触摸刘縯的后脑勺道:“怎奈此人越法悖理,狂傲不羁,不由本王怨而不怒。君不见其横眉竖目,后脑之上长有反骨么?”充曦闻听此言便绵绵跪下,曳袖垂泪道:“殿下容禀,一切祸事皆因我起,纵是万方罪愆,愿由小女一人担承。殿下英明神武,伏惟成全。”
不知为何,淮阳王闻听这莺歌燕语,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丝些微的醋意,或酸,或悲,或情有所依,亦或怜香惜玉,犹同掌心里把玩的一块待琢的璞玉,久滞生沁,诚难释手。淮阳王不由哎叹了一把,遂背过手去,哑声道:“此等肖小,孤便不杀,命也难长。小娘国色天香,竟与狂徒为伍,纵身火海替逆贼赴死,窃引为憾事。”说罢脸色一青,踢袍进了广寒大殿。
充兰见今日祸事月缺难圆,便疾拉小女一同进殿,复又拜倒在玉案之下,鼓动薄唇哀哀泣诉道:“小臣素闻淮阳王殿下大度豁达,风流倜傥,今日得见如晴云秋月,尘埃不到,山包海客,八窗玲珑。终是于冥冥之中寻得紫薇,于天地之间觅得真君。臣兰不才,余生甘愿马首是瞻,结草衔环,以报答王上怜宥之万仞深恩。”说罢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淮阳王闻听此言怨气顿失,正欲离案搀扶其父女二人,忽而转头细细品味:此话听来流光溢彩,然外表光鲜却查无实处,不如宣发一道令旨,既可备考也有据可依。淮阳王思罢便着一孺子内人玉指研墨,令旨既成,便亲手下到充兰手中,又泠泠一笑道:“刘县宰长子刘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终身不得以郎官递进,且除其与女公子充曦婚约,着令其躬耕乡里,聊慰平生罢。”
充兰万万没有想到,一场血淋淋的官司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地,欣喜之余,便疾身伏地叩头谢恩。待重又张起面首,惊见女儿怔怔地一动不动,便赶忙以肘顶其一把,小声叮咛道:“快谢恩哪!”待充曦昏沉沉拧开凤眸,一语不发,泪先落了地。
淮阳王见充曦哭啼啼不应不喏,心中便若十五个吊桶打水,愈发的不是滋味。待蹀躞两步走下案台,玉树临风地朝充曦跟前一伫,眼光却瞟向殿外喃喃道:“孤与那厮可有一比?”充兰见女儿缄默不语,忙迎口接舌道:“我王怎可与凡夫相论并提?王若天上熠熠金轮,其不过一坐井之蛙、瓮中蝼蚁耳。”
淮阳王听罢遂浅浅一笑,便着二人平身赐坐,且吩咐宫婢浸泡茶水用心招待。俟折身坐回到玉案席榻,又胁肩谄笑道:“本国有天赐丞相治世,有太傅承教义,尚独缺一内史治国民哇!君于济阳历事多载,如若不嫌,择个吉日便走马赴任去罢。”
充兰听罢不由心中一阵惊悸,祸去福至,世间竟有如此好事,便赶忙揖礼答谢王恩。淮阳王又观充曦气色沉稳,静若幽兰,腮边宛若水蜜桃般的红晕鲜嫩,便挤眉匿笑道:“观小娘面相凤眸含春,玉质天成,决非乡野池中之物。如若不弃,孤便册封你栖凤美人,居八子之前夫人之后,禄秩二千石,爵同少上造。你可称意?”
充曦倏然翘首上观,恰与淮阳王四目相对,一时宛若拨乱了心弦,睫毛轻阖,暗啮红唇,脸颊也一下子烫到了耳根。
这淮阳王乃是大汉朝四爪的蟒龙,身披衮袍放眼天下,是何等的尊崇!今日竟出此金口玉语,是懵懂无知?调笑嬉戏?抑或本就是言语不羁?充曦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又掩袖偷窥一眼那玉案之上,只见他气质高雅,卓尔不群,与那穷酸的未婚夫君好有一比:二人皆是同名同姓;年龄相仿;一个鲁莽一个守常;一个走卒一个淮阳王……
充曦一时间头痛欲裂不敢细思,便面含羞赫轻揖一礼道:“小女出自黎庶闺门,福薄命浅。今日承蒙殿下抬爱,不敢自专,愿谨尊父命。”说罢不自然地抿了抿红唇,那闪烁不定的惊喜眼神,被额前垂下的两绺秀丝轻轻遮掩。
淮阳王闻听此言大喜过望,便赶忙起身离席,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充兰案前,恭恭敬敬地双手一揖,朗声道:“外舅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充兰见淮阳王竟伏拜于地,一时间手足无措,心血汩汩地直往上涌。后经女儿一旁提醒,便赶忙仓促离席,正欲上前振臂相搀,忽听得殿外有人挺胸高喊:“王母娘娘驾到!”三人闻声皆仓惶起身,一个个手忙脚乱地迎出殿门。
王母由尚仪搀扶下得骖驾凤鸾,见刘縯若狗彘般捆倒于侧,便着令黄门上前解索,又见淮阳王三人于殿前踉跄跪倒,便上前一步柔声怜道:“我儿近前。”淮阳王赶忙膝行至母后跟前,尚未启口,哪知母后劈头便是重重一掌,愠怒道:“你尚未加冠,便妄动私刑,他日执事如何了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