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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帝一行身影没于后殿,杜业方复宣道:“皇帝曰:起!”众臣听宣方一个个站起身来,又闻太常宣唱道:“折身,趋--”便一个个折身面南,垂眉埋首,疾步小跑地退出金銮正殿。
大司马丁明行至金阶,见老将军韦赏正欲顺阶而下,便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韦公且慢!”韦赏回头见是丁明,便折身驻足回礼道:“君侯容禀,老朽亟面陈东宫太皇太后。宰相无妄免冠获罪,乃国危之相也,窃由内侍近臣合议,恐丞相命途多舛,难逃生天哇!”
司隶鲍宣与前将军何武见二人窃窃私语,便也凑上前来,提及丞相之事,司隶鲍宣头发上指,冲冠眦裂道:“因倡优而罪丞相,非人君之道也。公赴长乐宫于事无益,前朝之事,后宫无缘置啄,我等当折回北宫宣室,泣血死保,丞相尚有生还之机!”大司马丁明垂首蹀踱两步,遂颌首懊恼道:“议罪丞相不由廷议,重臣拒外,召内臣小议,真乃狼猛蜂毒,欲置丞相于死地呀!”
前将军何武挚拳铮铮道:“武乃粗人,别无他法,便依司隶言,索性折回宣室殿前,犯颜直谏。倘若陛下杜绝言路,我当招募军中死士,清君侧,于董府诛杀董贤父子!”大司马丁明闻听此言,忙令何武噤声,且沉声静气道:“自帝登阼六载,居三公者泛三十有余,或戮或黜,幸免者寥寥。汝欲临危,定被反噬。我等且去,陛下不允,当听天由命耳!”
丁明说罢,便率众绕殿廊向北至宣室殿前。羽林中郎将见四位皆外朝重臣,忙令羽林卫持戟拦下,中郎将执剑铮铮道:“上有诏令,凡擅闯宫禁者,一律格杀!”何武听罢气愤填膺,正欲上前怒目以怼,便被丁明搁置一边。丁明遂趋至中郎将前,肃揖一礼道:“我等有要务亟面陈陛下,烦羽林将军容情通禀!”羽林中郎将正欲迎头痛喝,见黄门令自殿内疾步而至,忙执剑立于一旁。
黄门令见大司马丁明迎上揖礼,忙回礼谨声道:“公等且退,陛下正与诸将军麒麟殿早宴,俟公议后再来不迟!”丁明忙焦灼道:“令君且去禀明,我等有要事面陈陛下!”黄门令苦笑道:“观陛下龙颜气势咻咻,公等皆知陛下脾味,莫说是奴家,便是娘娘也不好使。”
丁明、何武、韦赏及司隶鲍宣听罢不由面面相觑。几人碰头商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延挨半日,老将军韦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遂猝然稽拜于地,几人见状也不再龃龉,随之跪伏下去。黄门令见四人一声不吭稽首于地,怜悯之余,便也无奈,只得摇首嗟叹而去。
时麒麟殿内,皇帝刘欣召京畿将军及中朝内官,泛七十余人早宴商议,酒过三巡,刘欣抚案痛诉道:“丞相王嘉,得摄尺寸之柄,内置外心,今诏卿等麒麟殿内议,尽可秉公直抒,以避不公。”侍中董贤向皇帝垂眉揖礼道:“侍中臣贤谨奏皇帝陛下:愚臣不才,窃以为王嘉观天子违豫,便亲近东平王刘云,骑墙两用,内拉粱相,以充不时之需。王嘉罪愆,乃大逆不道,宜诏狱重治哉!”董贤言罢,众臣噤声。
皇帝刘欣自是会意,举目四望,见德高望重者,唯东案孔光一人而已。刘欣便侧身试问道:“奉祀君执宰多年,服儒衣冠,传先王语,其酝藉可也。然公复王嘉所荐,诚以言服众,断无天道蒙私之举,公之大论,关乎大祚,朕洗耳恭听!”
光禄大夫孔光闻听皇帝有殷殷之隐,便不敢存执中诤言,有道曰:昏君无诤臣。与其佞臣当道,不如隐于其中,持禄保位,方为上策。孔光思忖片刻,便起身离案,垂眉揖礼道:“光禄大夫臣光谨奏皇帝陛下:粪土臣光以为,家国行宰,操持二心,当受遁天之刑。王嘉迷国罔上不道,请谒者召之诣廷尉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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