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江河行(18)-《张行全本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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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来到上午时分,汴水两岸的六个营近万部队,缓缓行军向东,途中他们眼瞅着朝廷兵马哗啦啦的从侧后方逃过来,看到这边的兵马后又哗啦啦往南走,结果又被追上的骑兵从南边撵回来,只能哗啦啦直直往东跑。

      这个过程看似荒诞可笑,实际上却血腥可怖。

      虽说大早上的还没有酷暑的问题,可丢盔弃甲,狼狈逃命却分毫不假,尤其是黜龙军紧追不舍,「扩大战果」四个字背后不知道是多少条性命。

      距离萧县不过数里,隔着半枯的庄稼地,远远已经可以望见城头,张行将目光从

      一名慌不择路逃入汴水的魏郡士卒上收回,看向了前面:

      「萧县守将是谁?还是那几人吗?「

      「应该没动,樊超嘛、卫忠则,两个尚书之子,唐扬郎将,樊超是凝丹,卫忠则只是寻常奇经修为。」徐世英如数家珍,「就看贾大

      头领他们这一下子能不能成了。不能吓走的话……此时此刻,司马正肯定已经得到讯息了,而彭城跟萧县不过三四十甲,他想来支援的话,很快就会到。」「「

      张行点了点头,复又看向了身侧的汴水。

      原来,就这一会功夫,随着贾越、王雄诞、唐百仁三部堂而皇之从满是浅滩的汴水渡河过来,然后指向萧县县城,河对岸越来越多的逃亡官军本能往河畔过来,然后被刘黑棍樊豹等人的轻骑逼入汴水。

      然而,对于有组织部队而言轻易可通的浅滩,对于这些逃亡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官军士卒来说却是死地,许多人带着盔甲,一头扎进去,怎么都起不来;还有人赶巧了踩进了浅滩,两岸都是黜龙军,前后都是深水,委实进退不能,却在浅水中声嘶力竭、跪地哭嚎;而后续败兵看到这一幕,远远便脱衣服,但落入深水,一个旋过来,照样随波沉浮,哀嚎求助不停。

      张行看了一阵子,忽然下令:「马上等对岸追兵大部队过去,就让收拢一下那些官军,顺便把那些落水的人救上来。」

      「首席,城上看不到这里,若是指望以此攻心,恐怕无用。」徐世英莫名其妙。「况且,这是战场,死了就死了……」

      「已经到这份上,马上等骑兵一走,还算什么战场?」张行不以为然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单纯的发善心,该救救,战后该抽杀就抽杀,反抗了就地格杀……」

      「那不更多事吗?」徐世英分外无语。

      「一码归一码,不要给部队养成滥杀和虐杀的习气,要有个人样子,杀也要按照规矩杀。」张行愈发不耐。「所谓金杯共汝饮,白刃饶相加,若非是这个道理,你早

      在上个月就死在东郡了!「

      徐世英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直接转身去下令了。

      旁边伍惊风本欲来进言请战,亲自去萧县参与破城,见到这一幕,反而不敢多言了。

      倒是张行,终于转过头来,继续看向了萧县县城,然后正色来问白有思与伍惊风「樊超和卫忠则都是尚书的儿子,我怎么没印象?」

      「都死了。」伍惊风赶紧做答,混若无事。「樊尚书病死的,卫尚书云内之围死在巫族手上……」

      张行恍然,那卫忠则的爹乃是云内之围时负责城防,事后采取自杀式追击殉国以作死谏的尚书卫赤。「

      「贼军势大咱们也撒吧!」就在张行正东面三四里的位置,萧县县城西门楼里,唯一一位凝丹以上高手兼实际主将樊超从窥探窗收回目光,转身坐下,然后朝着屋内与自己类似打扮一人出言。「城南咱们刚刚一起去看过来,败成那个样子,司马士达肯定跑了,司马正处置不了他三叔,凭什么处置我们?「

      站在樊超斜对面暗影中的,赫然就是卫忠则,此人今年已经三十五六岁,正是一名将领的黄金年龄,但是他委实修为不高,闻言也只是从阴影中走出,认真辩解:「咱们自受命在此,何须管他人如何?「

      「怎么可能不管?他们一个成丹两个凝丹,我们却只我一人。」樊超坐在那里失笑来对。「他们都守不住,何况我们?「

      「若是来管,他们是木栅,我们是城墙,他们应该是半夜骤然遇袭,我们是上午尚未接战,他们距离彭城五六十里,我们距离彭城三四十里,他们接战后才仓促求援,我们此时此刻可以借他们半夜自汴水南岸发出的求助信息来做倚仗。」

      卫忠则恳切来言。

      「樊将军,现在我们两个人只穿队将的甲胄,认真在城内布置城防,让各位队将分划区域谨守,允许他们守一刻钟就后撤,再派心腹侍从做监军,而对方若是有大高手破了城门便也由着他来,只继续固守仓城和街巷……那不过一个时辰,援军便能

      赶到,届时城破了,也能重新夺回,高手乱耗真气也能抓到机会去捕捉,入城的士卒更是我们的战果,怎们能不战而逃呢?尤其是马上天一热起来,我们的士卒有城防阴凉可以倚仗,他们却什么遮蔽都无,只几个累了半夜的高手,如何取城?」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樊超听了半晌,愈发无语。「但关键是,为何司马士

      达他们能跑,非要我们冒着危险来做戍卫?「

      卫忠则沉默片刻,便当场反问:「反正癸将军就是不想恪尽职守?」

      樊超看了对方一眼,冷笑一声:「恪尽职守,有什么好下场吗?」

      说着,便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见此形状,卫忠则立即在对方身后高声来对:「樊将军,你如果是去布置城防·我也当你是去布置城防……那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万一想逃了,我明白的告诉你,只要我能活下去,必然要在司马大将军面前,在圣人面前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

      樊超听到这话,闷声不吭,只扶着腰中直刀转过头来,然后回到对方身前,死死盯住了对方。

      「换句话说。」同样装扮的卫忠则只是瞥了对方腰中一眼,然后也扶着腰刀昂然来对视,却丝毫不惧,甚至声音更大。「城可弃,但须先杀我,你武力远胜于我此事轻而易举。」「

      樊超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再度开口:「若是司马士达在这个位置,也要走,你也会如此吗?「

      「我会直接杀了他。」卫忠则回复干脆。「因为那厮修为跟我差不多,一刀的事情罢了,不像阁下,我这一刀下去,十之八九是自取其辱。」

      嘴上说着辱字,其人却缓缓拔出刀来,

      樊超被气笑了,但也只能摇头:「收起来吧!」

      说着,再度转身离去,唯独走到门前,却又回头,朝着松了口气的卫忠则来笑。「卫将军,你莫以为自己是个英雄豪杰,忠臣孝子,如你父那般,果真有半点效用?忠臣孝子,在咱们那位圣人面前,都只是个笑话。你这般作为其实是被你父亲给绑了

      ,哪里是你真实心思?「

      「我半生不过一个废物,名位全都靠父荫,当此天下板荡之际,受此军国重任与其从自己的懦弱小心,何如从我父在天之灵?」卫忠则似乎心里早有一番答案。

      何况,我父之灵尚在我身,令尊如何?」

      樊超登时色变,似羞似恼,但终究是一咬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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