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朱珪摘下暖帽,平静说道:“刚听说了,衙门内外都传开了。” 沉默, 朱珪突然开口了:“老夫建议,如实禀报皇上。” “如实?” “对,不隐瞒,不夸大,不妄测。” 福康安思考了一会:“好。” “对了,老夫有一事想向抚台大人求个准信。” “何事?” “维格堂李郁,抚台大人准备怎么办?” 福康安的眼神,一下变得凶狠锐利,死死的盯着朱珪,言语不善: “朱大人,本官不明白。你们到底拿了他多少好处?要如此护着他。” 朱珪却是毫无惧色: “抚台慎言,老夫这辈子,从不贪人银子。” “老夫偏袒李郁,是因为今年江苏的赋税,绝不容失。不仅要及时,还要超量完成。” “而现在,他正在为朝廷卖命。” “这是征收账册。” …… 啪, 一本账册,甩在了桌子上。 福康安拿起,大致翻阅了下。 几行鲜红的数字,看的他一阵眩晕,似乎充满了嘲讽。 胥江码头过境税已上缴83400两。 预计半年内,还可再上缴240000两。 吴县,长洲,震泽三县,维格堂包揽钱粮,已征收漕粮白米5万石,漕费8万两(折银)。 “朱大人,这些都已经入库了?” “老夫亲自核验过了。抚台若是不信,可派人再查验。” 福康安一言不发,眼神逐渐软了下来。 “一个豪强,居然如此忠于朝廷?” “是啊,说起来令人惭愧。”朱珪喝了一口热茶,幽幽说道,“为朝廷尽力征钱粮,底下百姓也没有闹出乱子,公平公正,不贪墨不豪夺,这不是忠是什么?” 福康安也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迷茫。 他意识到,自己在短期间,不能对李郁动手了。 否则就要为江苏垮塌的钱粮背锅! 如今户部有多穷,皇上有多缺钱,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看来,得给朱珪一个承诺了。 他笑道: “朱老大人安心,本官不追究那李郁了。” “抚台气量高雅,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 出了巡抚衙门,朱珪坐在轿子里叹了口气。 吩咐属吏: “去告诉李郁,安心办差吧,暂时不会有人难为他了。协助把今年的钱粮办漂亮,老夫一定给他保举个实职知县。” 属吏眉开眼笑的去了,这一趟,又能拿个小几十两报酬。 李爷做人慷慨,朋友上门,从来不空手。 衙门里人人都希望和李爷打交道,尤其是公事。 苏州及时雨!太湖呼保义! 到了李家堡, 李郁不在,传达了口信后, 依旧拿到了30两的车马费,还留下吃了一顿酒肉。 有了朱珪的口头保证,李郁就不必总是窝在西山岛,遥控这一摊子事务了。 随着太湖解冻,他开始四处活动,做一件大事。 包揽漕粮! 若是按照朝廷的王法,民间人士包揽钱粮是要杀头的。 然而,规定仅仅是规定。 大清的规定那么多,除了不许公开造反,有几条是真执行的。 …… 维格堂, 出动了大批人手,在打通了州县的关节后,成为了官方认定的唯一征收漕粮机构。 朱珪,实际上是撒了谎的。 给福康安看的账册上,银子是真的。 可漕粮是假的,只是存在于纸面的。 而他之所以敢如此大胆,不是为了李郁,而是为了自己。 乾隆把他放到江苏布政使的位置,就是最后的考验。若是他表现优秀,完全符合上意。 他就会进京,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帝师。 为了这个目标,他需要不惜代价,超额完成今年的春秋两次钱粮征收。 吴县,望亭镇。 李郁在大批护卫的簇拥下,远远观望征粮现场。 镇子口, 南边是官府征粮处,北边是维格堂征粮处。 都搭建起了帐篷,架势十足。 衙役敲着锣,吆喝着:“诸位父老乡亲,交漕粮喽。” 一个老汉瞅了半天,犹豫不绝。 咋感觉,李逵和李鬼同时来了。 “官爷,两边都可以交粮吗?” “对,自由选择。” “今年取消了纳户。直接交给官府?” “对喽,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大老爷体恤你们。” 老汉点点头,皱纹里展开的是欣慰,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百姓自然能少被盘剥。 起码,能省下个三五斤白米吧。 再多了,不敢想。 在大清朝,做人要知足。不知足的,容易被雷劈。 …… 上百号百姓,畏缩的瞧着。 到底交南边,还是北边呢?谁也不敢出头,怕当出头鸟,被宰。 衙役恶狠狠的骂道: “快点,踏马的,征粮队赶时间。一个时辰,没交的就等着交双份吧。” “拿沙漏来。” 倒计时,压力就给到了百姓们。 这时,本镇士绅钱老爷,搂着第五房小妾潘赛云,迈着方步来了。 百姓们连忙围过来: “钱老爷,您老见多识广,给拿个主意。” “这不废话嘛,瞧瞧哪边的斛小,就交哪边嘛。” 百姓们恍然大悟,赶紧跑去看斛, 这一看,不得了。 南边的斛,贴着官字,很大!北边的斛,没贴,小了两圈。 再看人, 南边的清一色穿官衣,红光满面,一看就很正规。 北边的穿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临时工。 ……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