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以指挥部的名义，免去你副指挥长的职务，并且要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上报省委省政府，依法依规严惩！”肖成功咬着牙道。梁江涛打谷大为，其实也是在打他。尽管颜面扫地，但理性地看，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外扬。传了出去，别人怎么看他这个市委书记？一点掌控力都没有。怎么看谷大为？估计是全省最窝囊的市长。“要免我可以，但必须立刻对新发现矿工展开全方位营救，我会立刻到省委报告这件事！”梁江涛毫不在意。“你”肖成功本来想亮出强硬态度，让梁江涛服一服软，给他一个台阶，再考虑怎么办，想不到梁江涛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彻底想把这件事搞大。“书记，您先消消气，我想江涛同志刚才也是一时冲动，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第一，还是先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救人吧，啊？”此时竟然是谷大为爬起来说话。他脸上左右两个大手印子还很清晰，一侧的脸肿了起来，整个人显得特别凄惨。最让人惊讶的是，明明刚才挨打的是他，现在恳求肖成功大事化小的竟然也是他，和他刚才张牙舞爪、须发皆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态度的转化，更加证实了梁江涛的判断，他就是一只纸老虎。眼看事情就要闹大，他反而先怂了。就算白挨打，也不想声张。是啊，就算报上去，处理了梁江涛又能怎么样？谷大为立刻就会沦为全省的笑柄。被属下掌掴，然后寻求组织庇护。和小孩子挨了打哭着找妈妈有什么区别？名声很好听吗？再一个，到那时冲突的原因和此次事故必然闹大，很多东西都不可能遮掩了，将会超出他们的掌控。因此，现在当务之急，要把这件事的影响范围降到最低，把铁背山煤矿事故的救援和处置权留在西州。在场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本来以为肖成功和谷大为会暴怒，把梁江涛就地免职，甚至控制起来。想不到两人一个比一个怂。肖成功就会砸帽子，然后不疼不痒地吓唬梁江涛，谷大为更绝，挨了打都不敢追究，反而给梁江涛求情。心中更觉得梁江涛高大伟岸。此人太厉害了！以后千万不能跟他产生冲突。否则，谷大为的下场就在眼前。他们几个市领导再牛，自问也远远不如谷大为。肖成功正愁找不到台阶呢，谷大为正好递过来一个，看了一眼谷大为，递过去一个“你受委屈了”的神色，咳嗽一声，就要说话。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不用上报省委了，西州的一切，省委领导都已经清楚！”接着，一列人走了进来，足有八九个。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眉毛浓厚，方脸圆鼻，不怒自威。“张张省长，您怎么来了？”肖成功惊讶地站起来离席，声音有些发颤。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务副省长张潜江。张潜江在省委常委里排名第四，是重量级常委，也是省委书记胡天林的心腹。他的到来，说明了很多问题。最直观的，就是省委要接管铁背山煤矿事故。这对肖成功和谷大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张潜江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肖成功原本居中的位置上站好，道：“大家都坐吧。”众人赶紧依次错位坐下。“江涛部长，你也坐。”张潜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江涛道。梁江涛点了点头，寻找位置。江平赶忙把他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往下面坐。“刘秘书长，您也坐！”肖成功给跟随张潜江一起来的一个中年人让座，那人客气了一些，也就坐了。他是给张潜江对口服务的省政府副秘书长，也是正厅级。其他几个年轻一些的都到后面列席位置上坐了下来。有张潜江的秘书，还有几个省府办公厅秘书二处的工作人员。但还有几个人并没有坐下，他们面色冷峻，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息。梁江涛眉毛一抬，这几个人的气质他很熟悉。悄然看了一眼张省长，没有多说话。张潜江往那里一坐，气势瞬间笼罩全场，众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带着省委的指示来的。都竖起了耳朵，想要一听究竟。敏感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可能会出大事儿了，甚至会影响西州的政治格局。有看热闹的人想，刚才张省长说省委领导对西州发生的事情都清楚了，包不包括梁江涛打谷大为？显然不包括。可张省长刚才肯定已经到了外面，清楚里面发生的事。那么，在张省长眼里，这根本不是一件大事。事情的走向，可以以此做一个判断。见微知著，是政坛老油条的必备技能。王文斌突然浑身发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王书记，王书记，你怎么回事？”坐在他身旁的毛强突然大叫。又是一阵骚乱。“拖拖拖拖出去！”肖成功不悦地道。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极点。好不容易清理完现场，张潜江定了定神，微微一笑，道：“西州的同志辛苦了，我是来传达省委指示的。”“请您指示！”肖成功略微欠了欠身道。“现查明铁背山煤矿困有非法用工一百余名，西州市委市政府为何之前一无所知，一无处置？人命关天，不可轻视。现成立省级救援指挥部，由张潜江同志担任指挥长，调度一切事宜，西州原有指挥部撤销，皆听从潜江同志调遣。成功同志，有问题吗？”张潜江笑着说。“没没问题！”“没问题！”肖成功和谷大为都变得脸色惨白。这显然是省委书记胡天林的指示。胡天林出手了，就是最终的决定。就算崔省长，也无力回天。只是，省委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谷大为恨然看了一眼梁江涛，想不到他这么阴毒，在这里戏演得那么逼真，原来早就把这一切报告给了省委。怪不得敢打他，原来早就有恃无恐！这个小人！此仇不报，枉为人！梁江涛也大为震惊。因为他什么都没跟省委报告。看了一眼沈俊青，他也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此事。梁江涛默然。看来，自己还是小看省委了。胡书记，肯定有更多的消息渠道。在汉西当了那么久的省委书记，肯定有很多压箱底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