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二郎-《红楼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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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柳湘莲已经基本恢复。

    这次只是被人偷袭敲了一闷棍,后续手段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柳三杀退,受伤并不重。

    他找来一些文史书籍阅读,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

    与原时空相比,时间线在明朝嘉靖时发生转折。

    当时皇帝忙于修道,朝廷吏治腐败,又逢倭寇侵海、瓦剌掳掠,内忧外患齐聚,国势日渐衰微。

    风雨飘摇中,江南有一陈姓豪族,受贪官污吏欺压,迫不得已举义起事。

    原只为死中求活,不料竟一呼百应从者如云,只用数年就摧枯拉朽倾覆大明,定鼎天下。

    新朝仿照元、明旧例,定国号为“大熙”。

    “熙”者,取自《尚书》“允厘百工,庶绩咸熙”。

    太祖定都金陵,十余年后,太宗迁都燕京。

    迄今已传至第四代,堪堪将近百载。

    柳湘莲略作推算,今年该是西历1625年,相当于原时空的天启五年。

    纵然他性子沉稳,反复确认没有算错后也不禁骇然失色——

    未来二十年可是天灾人祸不断,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啊!

    而且辽东女真一族勃然而兴,野猪皮在十三年前起兵作乱。

    如果鞑子依旧入关,华夏沉沦,炼狱期还要延长两百多年!遗害万世!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忍受金钱鼠尾!

    打心底祝福那些痴迷清宫剧的全都穿越过去,好好享受。

    虽然近年来各地旱灾频仍,民生艰难,盗贼蜂起,已有乱世将启的征兆。

    但相对而言,熙朝的状况比明末要稍好。

    一是立国时间不长,统治集团尚未完全腐朽。

    二是太祖皇帝吸取明亡教训作出部分制度改良,比如宗室和勋贵爵位逐代递降,减轻了国家负担。

    可惜第三代玄康帝志大才疏,自诩文成武功远迈汉唐,在听闻女真作乱后竟集结京营,贸然御驾亲征。

    结果二十万京营将士在他胡乱指挥之下全军覆没,他自己也被俘虏,来了一场华丽的北狩之旅。

    煌煌伟业堪比叫门天子明堡宗!

    消息传回时,举国为之哗然。

    朝臣惶恐之下拟推监国太子登基,不料太子忽然重病而薨!

    当是时,外有东虏攻城掠地征战不休,内则朝廷无主帝位空悬。

    局势可谓危若累卵,天倾之祸迫在眉睫。

    千钧一发之际,皇四子忠正亲王挺身而出,掌控了京中残存兵力,践祚登极,改元永隆。

    而后迅速集结各地勤王军队北上,抵御东虏入侵,最终守住了辽东重镇辽阳。

    奴首眼见辽阳久攻不克,自身也伤亡惨重,攥在手里的玄康帝光浪费粮食,根本诈不开城门、换不来钱财,干脆效仿瓦剌故智,将这位过气儿皇帝放回,欲令朝廷自乱阵脚。

    有父子君臣大义在,永隆帝不敢不迎回父皇,但也不可能退位——

    既然坐上了至尊之位,后退就是死!甚至所有跟着他的人都会陪葬!

    明代宗的教训谁人不知?被废之后幽禁深宫暴毙而亡!

    谁又不赞于谦“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

    可没人愿意自己像于谦那样被冤杀街头!

    于是玄康帝归来后,荣升太上皇,朝中就此形成日月双悬之局。

    各方相互攻讦,朋比为奸者众,绸缪国事者少。

    局势日益艰难,形势急转直下,直逼明末之惨淡!

    柳湘莲的身份也不寻常,其父柳棱是理国公柳彪幼子,娶荣国公贾代善的庶女贾雯为妻。(此为本书设定)

    柳棱生有二子,长子名柳湘英,柳湘莲是次子。

    永隆帝继位后罢黜故太子一众心腹,柳棱即在此列。

    不久悲愤抑郁而逝,贾雯也因悲伤过度病故。

    离奇的是长子柳湘英竟在此期间被人掳走,再无消息。

    灭顶之灾接踵而至,家中只剩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偏偏柳棱在世时创下了极为丰厚的家业。

    理国公府其他几房不禁心生贪念,趁着当时局势混乱,强夺了各项产业并瓜分。

    柳三以死相拼,一度要放火自焚,方才勉强保住了这座兴隆街上的大宅院。

    这次柳湘莲在翠怡班被偷袭也十分古怪。

    按说胡大海区区戏班班主,又不是专干杀人放火勾当的匪人,不该事先有准备才是。

    可出手偷袭之人极为狠辣,便是柳湘莲这等练家子也没反应过来,绝对不是寻常人!

    且当时蒙着面,根本无法判断对方身份。

    反思此事,竟像是有人故意设局,以蒋玉菡作饵,引他入彀!

    若非柳三及时赶到,他小命休矣。

    此事未必和柳家没关系。

    眼见他即将长大成人,卑劣之辈岂能不担心他会夺回家产?

    斩草须除根,先下手为强。

    这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金科玉律,谁人不知!

    柳湘莲心生警惕,理国公府不仅不是他的靠山和助力,反倒是生死仇敌!

    将来如何做呢?

    柳湘莲暗忖,天灾外患意味着即将到来的是个动乱年代。

    与其皓首穷经作书生,不如金戈铁马为大将。

    为自己、为国家、为众生,杀出一条生路来!

    正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他”这些年虽然浪荡,也不是一事无成,至少武艺不错。

    一方面是柳三严酷操练,一方面是他自己有股子狠劲儿。

    现在已通过武举的童生试,成为京师武学的武生。

    可继续考武举人、武进士,将来子承父业。

    对此他信心充足。

    武举虽文武兼考,但文化方面只考策论和武经默写,难度与文举相比不啻天壤之别。

    至于比拼弓马骑射等武艺,或是较量力气,于他而言更是轻而易举。

    近年来参与街头乱斗不知多少场,以一敌十也未尝一败,罕逢对手。

    做职业军人又是他的老本行,驾轻就熟。

    不过,这些于他而言都太过遥远,当下迫切需要优先解决一个重大问题:

    赚钱活命!

    ……

    这天下午,柳湘莲在院中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暮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人十分舒服。

    他养伤期间经常如此,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居住在前院儿的柳三似游魂般忽然出现,重复数日前的话:

    “二郎,家里没米了,咋办?”

    “怎么花的这么快?”

    柳湘莲睁开眼,很是疑惑。

    上次蒋玉菡给柳三的银锭差不多该有五两,京师物价这么贵?

    柳三一听这话就瞪眼,喝道:“臭小子!每天大鱼大肉,你当不要钱的?!”

    柳湘莲顿时哑口无言。

    因要“补身子”,最近伙食的确不错。

    蒋玉菡听到柳三雄浑的喝声,从暂居的房间走出,又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三叔,你先拿去用吧。”

    “哼!”

    柳三傲娇的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接过,转身就走,依旧连声感谢都没有。

    柳湘莲心里发笑,柳三对他是真关心,对蒋玉菡的成见也是真大。

    不过,想要这样摆摆脸色就气走对方,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反倒要欠下人情。

    柳三走后,蒋玉菡蹲下来扶着藤椅,柔声问道:

    “二郎,你准备以后怎么办?还要串戏么?”

    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装扮,是个十五岁的俊俏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目光格外温柔。

    说话太过娘里娘气,柳湘莲有些反感。

    很想对他说:你能不能像个男人!给老子硬起来!

    可又不好说这话,毕竟刚花了人的钱。

    蒋玉菡所说的“串戏”是指客串演出,也会得到酬金。

    换句话说,干的是唱戏的活儿,地位是良民而非伶人。

    柳湘莲倒是不惧唱戏。

    他不仅是完美继承了原主的能力,而且受家庭熏陶,自幼喜欢京剧,学过一段时间,水平还算不赖。

    凭借京剧这种超越时代的艺术形式,不难闯出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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