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要机械化生产,则必须对农田进行建设,标准的灌溉渠沟,堪用的机耕道,这中间的工作可不好做,不光是成本问题,还要调和农户心理,现在流转田地尚未明确,青农也只是说跟农户深度合作种植,要揽过使用权,在合同期限内肆意进行相应动作并不容易。
目前也就黄岗几家堪堪可以,毕竟乡村事情最繁最多,哪怕有一个哭着闹着说你的机器压坏他的田埂,伤了他的稻谷,都是极其难办的事。处理轻了,非但他得寸进尺,别人还要有样学样,处理重了,就要告状青农仗势欺人。
作为一个商业公司来讲,这是很不合算的,就算要做,等青壮劳动力纷纷另寻出路,进工地的进工地,进厂的进厂,留在家的妇女也有更好的副业选择,而导致老头子望田兴叹,不得不请人耕种或者拱手让田,不是更好么?价格也不用优惠,不用压低自己去补贴。
别的不说,光是陈清就复杂得很,不是每个村子都跟黄岗叶岗张岗似的,被青云和大量青云引导的产业消化人手,顾不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但话说回来,收割机在田野奔跑,像怪兽一样吃掉稻穗麦穗,吐出稻谷麦子,只一天晴朗,就能把全村收拾得干干净净,又让他们无法忽视那种痛快感,甚至于每年秋收,都有来黄岗看热闹的,当庙会似的来看收割机群逞威风。
“要是咱们也能跟毛子一样,一家分上百亩地,还都是平地,没坑没洼的,十家八户供套农业机械也挺好,起码靠种地真能养活家庭,可不是没有么,风调雨顺一年到头也就温饱,要跟前几年一到夏天就发洪水下大雨,日子还怎么过啊。”
不复年轻的罗学盛如斯感慨,他也是最不能理解非要机械取代人工的青农职工之一,现在人工多便宜,喊一声四里八乡男人女人跑着来,争相插秧割稻挑捆,一个赛一个赛快,不比动不动就陷在地里,需要这修那修的机器好?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套不合时宜,从来如木雕泥塑,公司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罗学云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很清楚这些种地半辈子的老哥哥们,骨子里还是那套传统耕作方式,接受不了从祖辈父辈身上学到的耕种手艺,被直截了当地淘汰。
论起来,跟旧文人接受不了科举废除异曲同工,只不过他在青农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拥有利益,才没有胡说八道。
所以罗学云也不会跟他们置气,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经营青云农业,不管是对是错,真好假好,迎接潮流,拥抱潮流才是正确方向。
“这就切合前题。”罗学云笑道,“毛子地广人稀,精华之地平原很多,才让每个家庭分的耕地很多,每个农庄广泛施行机械化,同样因为都是平原,在地势上无险可守,只能拼命制造飞机大炮,用火力和武器保护自己。
咱们山沟坑坑洼洼,交通不便,却是躲避战乱的好地方,否则也不会贴着山边形成这么多村子,不会成为歌命老区。”
罗学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毛子生活用品做得不好,还真是甘蔗没有两头甜,就像我们这,说是天高皇帝远打仗靠边,可土匪多啊,我爹他们以前不就说要挨着高坡子站岗,见到动静就报告么。”
“说起打仗,这段时间《大决战》你们都看没,好气派啊,把三大战役讲得明明白白。”
“当然看了,我连平津战役都看到了,确实有味道,没想到元帅们是那个样子,就是时间好长啊,三个多小时一部,愣是小半天坐着不动弹。”
“嘿,这算什么,我还意犹未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