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节-《人生百态尽在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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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就走到寝室去了,不听你们说这说那。母亲接着说:“现在他啥事都不敢做了,那天我在屋头折衣服,听到他喊,我出来,以为啥子事,结果才是他的剃胡刀掉在地上了,让我给他拣起来。现在他腰杆都不敢弯一下,说一下去就起不来了,我就在说二天路还不敢走了哩。”
这时张涵闹着要吃东西,欣欣问:“要吃啥子?”
张涵说出来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要吃泡菜。”
欣欣就说:“你这娃才怪呢,要吃泡菜。”
林茜就说:“他就是经常要吃泡菜,吃到耍。”母亲去给张涵捞了泡菜出来,张涵还要放熟油辣椒。母亲说了句:“你过场还多哩。”去放了辣椒,母亲坐下,对林茜说:“还记得张婷不,她都死了的嘛。”
林茜大吃一惊;“她咋会死了呢?”
张婷的母亲和父亲都在县中教书,张婷父亲是风湿性心脏,他是瞒着张婷的母亲唐老师结的婚。张婷的父亲在第二个女儿才生下来不久就瘫痪了,这个小女儿只有送人了。张婷胖乎乎的脸,一笑就两个深深的酒窝。是林茜的小朋友。她读小学时,林茜已经读大学了。一放假两人常在一起耍。她父亲长年卧床不起,脾气逐渐变得乖张,家中经济拮据自不必说,唐老师把中午炒菜剩的一点油汤给张婷炒了饭,他都不依,非要抢过来吃,张婷不依,哭了一场,张老师索性把饭倒在桌子上,大家都不吃。上班,管女儿,还要料理一日三餐,唐老师忙得脚不沾地,张老师成了一个废人,他却时常都要刷存在感,一会又去告领导唐老师如何如何,有时候在在自家的小黑板上写起:我还想吃饺子,她不给我吃。把个唐老师气得没法,当然对女儿就特别严格,林茜结婚后,带了娃娃,她遭娃娃整得焦头烂额,也就和张婷没了往来。只是回娘家听母亲经常说起这个女孩,个性强得出奇,唐老师天天接娃娃,只要考得不好,一路就打着回来。就因为考高中时,班上一个同学比她多考了几分,她就赌气不和那个同学读同一个学校。唐老师自己种下的苦果还只有自己去吞下去,只得找了个乡里的学校让张婷去复读。乡里学校和县中哪能比,张婷就只考上一个专科学校。后来张婷在大学耍了朋友,唐老师无论如何不准她耍,非得要她大学毕业才耍。那种家庭得不到温暖和女孩,是最容易耍朋友的,只要外面有个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以为找到家了,因为她缺乏的就是家一样的温暖。你现在把这点温暖也要给她夺走,她当然觉得比死了还难过。大学刚毕业的那个假期,唐老师带着张婷去旅游,张婷一头就撞到拖拉机上去了,当场腰就被撞断了,送到医院没好久就死了。一早抱出去的那个女儿已经当了空姐了,她给她姐端的遗像。欣欣这时插话说:“她才死得不值。人家交警检查的时候说是她去撞的拖拉机,不是拖拉机撞她,只给她付了医疗费,家头一分钱都没得到。”
人死了,就只能看她给家里留下了多少钱,难道这就是养孩子的初衷?林茜想到张老师,就问:“张老师呢?”
父亲答道:“他的命还长,我说啊,他才该去死了,他紧活起,硬把个张婷克死了。”
张老师不是没去死过,他多年以前就去死过。那次下大雪,他晓得咋个爬到铁路上去了,唐老师看到人不见了后,找了好久才把他找回来。早知要死一个的话,还不如就死岁数大的,他毕竟活了几十年了,而张婷才开始生活,生命就结束了。
下午五点过,小菊还没回来。林茜问:“我去煮饭吗?”
母亲抱怨道:“你看那个小菊,这阵还不回来,紧在那儿打麻将打得不想走了嘛。”
林茜问:“是不是打衣服的人多得很嘛?”
母亲说:“多啥子,她现在是越来越懒了。欣欣,你还是要说她一下,未必我们娶一个人回来供起吗?”
欣欣不吭声,转身回寝室去了。父亲就说:“这个欣欣没得用,没见过女的一样。女人算啥子,就象衣服,用旧了脱了就是。”
母亲不依了:“啥子啊,女人就是衣服说,我给你说,”
话音未落,小菊开门回来了,见到林茜亲切地招呼道:“茜姐回来了说,张涵快喊阿姨。”
张涵却喊了句:“碎妹。”碎妹是小菊的小名。小菊听懂了张涵说的啥,说声:“要挨打了。”见小菊回来,母亲阴沉的脸逐渐开始好转。母亲在心里是恨小菊的,她没有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让儿子失去了自己独立的能力,她想的是一个农村的苕眉苕眼的女子居然成了她的媳妇。母亲教张涵:“张涵喊舅姆。”母亲转过脸对小菊说:“你爸宰得有卤鹅回来,你看煮点稀饭,再弄点啥菜呢?”
小菊到厨房去看了一下:“这儿有窝笋尖,干炒一个嘛,再炒一个洋芋丝嘛。”
小红很麻利地把菜弄出来了,林茜就小声对母亲说:“有了小菊就用不着我上灶了。”
母亲应道:“她弄菜还可以,就是喜欢放辣椒,你要给她说下,二天炒菜给我们铲点起来再放辣椒。我给你爸都不咋敢吃辣椒。”
林茜就对母亲说:“这有啥不好说的,你直接给她说就是了,我去说,不是颠转把问题整复杂了。”
吃过晚饭,二姐和何哥来耍。敏姐问张涵:“喊我,我是哪个?”何哥说:“他晓得啥子!”是不容置疑的口气。林茜心中不高兴了,说:“他咋不晓得呢。张涵,蓉姐姐的妈妈是哪个?”张涵这次却很争气,一口就喊出来了:“敏姨。”敏姐又指着何哥问:“这个是哪个呢?”张涵回答道:“何姨爹。”何哥应了一声。“这个是哪个?”林茜指着何蓉问。“这个是蓉姐姐。”林茜看着这个侄女说:“你们蓉蓉又长高了一节了。”
二姐说:“就是,她的衣服买到半年就穿不得了,鞋子还不是费得很啊。”
蓉蓉不开腔,挨到她妈坐到。母亲转过眼看着这蓉蓉说:“我看这女子原来是单眼皮,现在长一长的长成双眼皮了。”
父亲坐在藤椅上很自豪地说:“我们家的人都是双眼皮,你们四姊妹哪个是单眼皮嘛,你们婆婆爷爷都没得哪个是单眼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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