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节-《人生百态尽在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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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说过母亲几次,母亲很不耐烦。她觉得你是我的女,没有我哪有你,没得我生养你,你还没得今天。
母亲的势力也是很明显的。汪哥原来是干部学校的校长,母亲每当这个当校长的女婿回来时,一口一个汪校长喊得让人听了不起鸡皮疙瘩就怪了。汪哥是当校长的,给他送礼的也多。汪哥对家中也够慷慨的,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往家中拿,母亲对这个女婿就另眼相看,一次过年,三个女婿都在,她唯独给汪哥扯了套西服料子。何哥说话很直,当时何哥就说:“我们这个长相本来就不是穿西服的料。”张志明当着母亲的面不说,但是背后还是有看法,他对林茜说过:“你妈硬是做得出来,就是偏爱汪哥吗也该背到我们嘛,她一点不回避还专门做给我们看。”
其实凭心而论,母亲在前几十年是一点也不势利的。那时她在乡里的学校教书,她和乡里的农民关系极为融洽。她也乐于做事,母亲种了好多地,栽了好多菜,那时娃娃小,吃不完,她就把菜送给乡里的人,乡里的农民也常常给她送东西,什么荞面啊,糍粑之类的东西,这是乡里人才做得出来的。乡里的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关系都很融洽,常常是一家人做了荞面,全院子的人都要沾光。母亲就自告奋勇地从坛子里抓出一大碗泡菜,放些油炒了作为面的调料。这些年的母亲是快乐的,乡里的人和她无话不谈,哪家人生了小孩吃了好多个蛋这些事,她都一清二楚。常听母亲讲有个李福华,做事情是一把好手,她在月子里一天吃几个蛋,从来没有吃够过,她满月那天,对母亲说:林老师,我生了几个娃娃硬是没把蛋吃够过,今天你看到我硬是要把蛋吃够。于是这个女人用乡里舀水的瓢装了满满一瓢鸡蛋,那么大一个瓢少说装了二十多个鸡蛋,她一边烧着火,一边往锅里打鸡蛋,硬是把二十多个鸡蛋吃完,才算吃够了。母亲乐于助人是有名的。当时常常有知青下到乡里来,母亲经常都会让娃娃送些微东西去的,那时候家家都穷,林茜父亲的工资高点,虽然有四个娃娃,在乡里,林茜家里的生活还是算比较好的,实在没送的了,就是泡菜,母亲都会送了去。尤其是知青遇上考学校或是招工这种事,母亲更会显出她的好心肠来。母亲在乡里文化程度是最高的,要给人写鉴定非她莫属。母亲从来不会整人,她写鉴定时都会把知青写得表现很好,就是遇上成分不好的人,她也会想方设法写他如何自己表现好,与家庭划清界限。所以那时候林茜就没有见到母亲对外人还有尖酸刻薄的时候。林茜觉得母亲实在还是个可爱的老师。只不过母亲一直和婆婆搞不好,当然中国的婆媳关系本来不好处。婆婆帮着带大了几个孙子孙女,功劳应该是不小。但母亲想的是这个婆婆弓腰驼背的,让母亲觉得很没有面子。过了很多年,在二姐刘敏五十岁生日时,父亲给二姐在扇子题了几首诗,最后落款是:念琛老人。林茜不明白为何叫念琛老人,母亲说了句:“你们婆婆名字有个琛,所以你爸要怀念她。”这时不知母亲醒悟没有,血缘关系哪是外力能切断的,哪怕是夫妻一场,到后来夫妻也可以形同陌路,但母子关系是不能选择的,你何苦花功夫要人为地改变这种关系,随便你花了好大功夫,都是徒劳无益的。
林茜几个人到女家去接人,只是出门时碰到了死人出殡。汪哥很会解释:“遇到硬货要发财。”这几个人去接人没什么阻碍,但是家中却开了锅。
争吵是由大姐引起的。大姐天生一付菩萨心肠,在那儿担心:“西妹没给小红说过欣欣得精神病的事,万一欣欣哪天出了啥事,不是把人家女孩害了。”
母亲撇下嘴,满是不屑地说:“她一个乡头女子,找到我们这家人,她想还想不到哩,她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还嫌这嫌那。她屋头也不是没得疯子,她妈跑了的时候,她爸还疯过一阵哩。”
父亲还是怪不该有这个儿子,说:“这娃是个收债的。我有个老朋友的儿子耍了个朋友,他儿子要吹了,那个朋友不肯吹,他儿子就把人家推到河里淹死了。为了保护儿子,我那老朋友去自首,说人是他推到河里去的。”
大姐说:“那他不是要判死刑啊?”父亲回答道:“念他是自首,判了无期徒刑。”
大姐不解地感叹道:“这人咋那么瓜呢,人家不愿意了,分手就是了嘛,哪有强迫逼着好的道理。”
父亲这时对母亲说:“我给你说哈,你这个儿子若是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就把他送到监狱里头,我才不得代他受过哩。”
母亲不高兴了,白一眼父亲说:“现在好端端地说结婚,你咋个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呢?”
父亲从来说话不会注意方式方法,他才不管你爱不爱听哩,有啥子他就要说,经常都是他说了转身就忘到后脑壳去了,你听了的人心里还气半天没气过,这就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言六月寒。父亲这时又说:“家里头有了这种神经病,你还想啥子吉利。只是他一结婚,我就要给他说明,他们带不得娃娃,我都已经犯了历史性错误了,未必让他继续再犯。”
大姐好言相劝道:“你只有说这两年他不带娃娃,咋能让人家一辈子不带娃娃呢?”
“老子就要断子绝孙,”父亲猛然间大吼一声。母亲每次一听到父亲发脾气就只有躲到一边不开腔,但这次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和父亲对干起来:“你以为欣欣弄到这个样子,全部都该怪我说,你就没得一点责任,要说惯实你比哪个都惯实。他读中学,你天天给他拿蛋去,隔天拿瓶银耳,那是哪个拿的,”
话音未落,父亲打断母亲的话说:“那些都是你弄起喊我拿的。”
这个儿子确实是共同惯实出来的一个结晶。像林茜几个姐妹,平时一般是见不着蛋的,只是过生日的时候才单独能够吃一个蛋。
母亲又说:“那次银行那个女子,其他条件都好,还不是你打得破锣,说人家嘴巴又大了,鼻子还是塌的,”
听到这里,大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们尽在这儿争这些做啥子,还是想下以后的事。”
父亲说到欣欣就咬牙切齿:“以后,还不晓得扯成啥样子。小红没得工作,欣欣那点钱够啥子,我们这是找些虱子在脑壳上爬,找个媳妇来供起。这个儿咋不提到我呢,大学毕业,连个朋友都找不到,还要人介绍,想当初,追我的人好多,”
话没说完,母亲吃醋了,白父亲一眼说:“就是,找你的人排了好长,现在你走到街上吗,还有好多人跟在你身后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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