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北汉剧变-《凤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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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真听得她这一句,眼中一亮,紧走几步,带着几许期许:“卫小姐当真不会怪公子?1

    卫云兮点了点头,拢紧了披风,慢慢继续往前走。挽真一怔,她忽然看不明白卫云兮。

    她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卫小姐,你既然不怪公子,那就随奴婢去找公子。听华泉说,他现在很不好……”

    卫云兮一颤,心口仿佛缠上了冰凉的铁丝,慢慢地勒紧跳动的心,无法呼吸。她深吸一口气,冷冷掰开挽真的手指,淡淡道:“我不会去的。”

    挽真愕然,喃喃问道:“为什么……”

    卫云兮缓缓深吸一口气,看着如墨漆黑的夜色,慢慢道:“我不会怪他,但是我亦不能原谅他。挽真,你不会明白的。”

    她说着慢慢走入了黑暗中,挽真看着她冷然离去的身影,不由叫道:“可是公子都是为了你啊,卫小姐-…”

    她终是头也不回地消失了身影,挽真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公子都是为了卫小姐啊,为什么不肯原谅公子……”

    山庄的岁月安静美好,萧世行舒适而惬意地住下,似也对那胶着的战事不再放在心上,白日里与卫云兮煮茶下棋,或者看着东方晴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丸,又或者看见青璧要酿梅花酒,他亦是兴起,在一旁搭一把手。

    他笑意朗朗,磊落大方,山庄上下都十分喜欢,不过两三日俨然与他成了莫逆之交。卫云兮看在眼中,心中却是轻轻一叹,萧世行此人魅力施展起来当真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的,可亲可倚。可与他笑谈天下,亦是可以与他呼朋斗酒。上至达官贵人,夏至贩夫走卒,他都能一一应付。

    这样的人,是注定要成为人上人的。

    而那个人呢?卫云兮看着煮沸的茶水吞吐着茶沫,眼前茶香袅绕,雾气弥漫,恍惚中竟似看到他身披浓灰重裘缓缓而来,面色清冷,只淡淡看着她。

    他总是这样,一身孤绝清冷,我行我素。他素来不屑天下的人目光,更不会为了自己所做的事得到谁的原谅。恐怕就算这时再回头,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射出那一箭。

    一滴清泪滑落脸庞,滴入茶鼎片刻便消失了踪迹。

    “茶已过了三遍,老了。可惜了这上好的云顶雾松。”身后略带惋惜的声音响起。卫云兮恍然抬头,只见萧世行一身玄端,头上簪了一支墨玉龙簪,含笑入得阁中来。

    他看到卫云兮面上的泪痕,不由一顿,问道:“卫小姐怎么了?”

    卫云兮低头,拂去脸上的泪渍,微微一笑:“没什么,我的眼睛坏了,见风容易流泪。让殿下见笑了。”

    她若无其事地把茶鼎中的茶水倒了,又换上青璧收集来的新雪水,一指对面软席,含笑相邀:“萧王殿下若是不忙,品一杯清茶再走?”

    萧世行见她恢复如初,也不点破。长袖一振坦然坐在席上,看着卫云兮手法优雅地煮茶。暖阁精巧,窗户打开,却四面糊了透明的鲛绡薄纱,晴好的天光透入,寒意却被隔绝在窗外,更令亭中舒适非常。

    萧世行看着面前的卫云兮专心致志地煮茶,一举一动优雅翩然,茶香水雾袅绕中,她的面容隐藏在其中,多了几分灵动的仙气。

    卫云兮奉上一杯清茶放在萧世行跟前,一抬头,这才发现他深眸中掠过莫名探寻的光,不禁一笑问道:“萧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一连两三日,他决绝口不提她当初在南楚如何,更不提她可以在这山庄可以住多久。他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不探明所有不会轻易在心中妄下结论,特别是对她。

    面对萧世行这样的人,她忽的觉得心灰意冷,而想起殷凌澜更是心凉如雪。已经那么久了他却音信皆无,除了挽真带来的些许只言片语,她一无所知。她这时才发现她一路从南楚逃出皆是昏聩而行。殷凌澜接下来要怎么做?把她安放在这山庄中到底是愧疚使然,想要她休养身心,还是遵循与萧世行之前达成的什么盟约?她统统不知。

    在这山庄中,她双眼不盲,但是却已渐渐看不清所有。

    “没什么。”萧世行看着杯中的清茶,忽地一笑:“本王只是想到了初次见到卫小姐是在南楚京城的茶楼中。当时一眼至今难忘。”

    他轻抿一口杯中的茶,刚刚好火候,清淡悠长,茶香沁人心脾。当日两美同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一眼惊艳,一如此时从未改变过。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卫云兮早就习惯他的率直坦荡,淡淡一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抿着,半晌才慢慢道:“世事无常,当时心境与此时相比已是天翻地覆。殿下能记得这么长久的事,已是云兮的荣幸。”

    萧世行看着她十指如美玉,按在青瓷茶盏上,那寻常普通的茶盏似也多了几分不寻常。他低低一笑,忽地问道:“当日本王曾问过卫小姐,可否愿意随本王来北汉,现在回想起来,世事当真无法预料,就算真的不愿,还是来了。”

    卫云兮缓缓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头不由大大一跳。她知道这时候已是千金难寻的最好机会。心底一个声音催促着她,敛眉低眼就此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可是她张了张口,想要笑着说什么,眼中的泪却陡然滚落,低声道:“南楚已不是我的家国,我已经无处可去。”

    “可是你还有殷凌澜。”萧世行看着她的泪眼,缓缓递过一方洁白的帕子。

    卫云兮怔怔看着他,泪水落得更急。

    萧世行看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当日他所为,虽然于情不容,但是于理应做的事。你就原谅了他可好?”

    “他一路为你筹划至此,就算是他做下天大的错事,你也应该好好想一想他的苦衷。”

    卫云兮听了最后一句,忽地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萧王殿下原来是来替他做说客的。”

    她冷冷站起身来,看着萧世行的,冷笑一声:“可是殿下何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呢?当初殿下多少次问我可否随你去北汉,怎么如今云兮真的到了北汉,殿下又为什么千般推脱了呢?”

    萧世行看着她美眸中戾气深深,轻声叹息:“可是本王跟更不愿看你这么委屈自己。”

    卫云兮冷然转身:“委屈吗?云兮不觉得。比起惨死的父亲和大哥,这点已不算是委屈。”

    她转身要走,忽地脚步一涩,回头看着萧世行,轻笑一声:“他跟殿下说了什么?”

    萧世行一怔,这才明白她问的“他”是指殷凌澜。

    他低下眼,矢口否认:“他没有对本王说过什么。”

    卫云兮忽地笑了起来,美眸中已带了心寒和绝望:“他没有跟殿下说,将我托付与殿下这样的话吗?不然为何送我到此处不闻不问?他已做了决定,难道我还有其余的退路可以走?”

    她说完遽然转身离开暖阁,再也不回头。萧世行手一抖,打翻了面前的茶盏。他看着茶水顺着矮几缓缓滴落在席上,薄唇边溢出丝丝苦笑。她果然是聪慧之极,不用说早就猜透了一切。

    五天前的风雪之夜,他的北汉军营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至今萧世行还记得那个人沉默入了他的营帐,卸下风帽,露出苍白倦然的一张脸。帐中灯火随着寒风灌入而摇曳不定,把他如魅的面容也照得恍惚。

    “萧王殿下还记得你我当初的盟约么?”殷凌澜忽地开口。

    萧世行一怔,放下手中的军行图,皱起剑眉问道:“殷统领何出此言?”

    殷凌澜眸色不变,只重复:“殿下还记得你我当初的盟约么?”

    萧世行深眸一闪,问道:“这本王自然记得,到底出了什么事?”

    “记得就好。我已助了殿下良多,是时候殿下践行承诺了。”殷凌澜起身戴上风帽,慢慢道:“云仓城,别苑山庄,她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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