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风云变色-《凤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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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沉默对视,再也看不清各自眼底到底在恨着什么又到底是在绝望着什么。

    “你满意了?”她笑,泪水簌簌滚落:“他死了。你不就是想要告诉我,他死了。他再也回不来。”

    她的泪蜿蜒成河,仿佛不会终止。

    “然后呢?”她轻轻地问,“然后呢?慕容修,然后呢?……这样不忠的皇后、前朝的公主、犯上作乱的逆贼,你要怎么处置?”

    她问得他无言以对。慕容修忽的起身,转身大步离开。

    卫云兮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癫如狂,在静夜传得很远很远……

    ……

    黎明,微光。永巷中微微笼着一层薄雾。

    她跪在冰冷的庭院中一点地用手指挖出被慕容修踩入冻土的指套。土那么硬,挖得她十指鲜血淋漓,她的发上结了薄薄的冰凌,眉眼处皆是雪珠,可是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冷,只是反复地重复动作,直到最后一点也被她挖出。

    苏仪站在院们边,看着那庭院中被冻成雪人的卫云兮,久久不语。终于她看见卫云兮挖出那比珍宝还要宝贵的指套,珍而重之地放在贴身的怀中,冻得乌青的唇角溢出笑容,天真明媚,比初升的太阳更耀眼。

    “吃点东西吧。”苏仪慢慢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拿出帕子为她拭去脸上早就结成冰凌的泪痕:“今早早朝,皇上下了圣旨——要废后。”

    她美艳的脸上皆是倦色,仿佛那废的不是卫云兮而是她一样。苏仪看着犹自笑着的卫云兮,也不管卫云兮是否有没有听在耳中,慢慢地道。

    “我想你我姐妹一场,虽然称不上姐妹,但是我应该来看看你。”她说着又从院门边接过丫鬟的手中的漆盘。

    卫云兮静静注视着苏仪的动作。

    苏仪端着一整副皇后凤冠凤服,慢慢地道:“我父亲死了苏家也倒了。我苏仪什么也不是了。昨夜我想了很多,也许你今日的结局就是我明日的结局。可是你总是比我幸运,今日有我来送你。”

    卫云兮静静开口:“废后之后呢?”

    苏仪淡淡道,“或者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谁能知道呢?”

    卫云兮嫣然一笑:“好,那就请苏妹妹帮我梳妆打扮,与他了断最后的一切,我就是原来的卫云兮。黄泉路上我也不必再与他相见。”

    苏仪看了她一会,终是点了点头:“是,只是这一世,你解脱了我还在这宫里。”

    卫云兮脸上的笑意渐渐荒凉,她看着远远漫无边际的宫阙,淡淡道:“你我都是可怜的人。”

    正在这时,有宫人来到院中,手上拿着明黄的圣旨,正要宣。

    卫云兮忽地开口:“我要让慕容修亲自来传旨。”

    夫妻三载,终于走到了今日的山穷水荆她要他亲口废了她,亲口还她一个自由身。内侍们为难。

    苏仪冷笑:“都聋了不成?还不快去传话?”

    内侍无奈,只得匆匆前去。

    香汤洗凝脂,过分瘦的身躯套上这身繁复凤服,看起来竟那么苍凉诡异。长长的头发盘成凤髻,十二支沉重凤簪依次簪上,犹如凤凰的冠,灿烂耀眼。苏仪在旁边为她抿平鬓角的乱发。铜镜中映出卫云兮倾国倾城的面容。她苍白的脸颊也许因为热气泛出淡淡的桃红。

    在破败的房中,只有两人在沉默忙碌着。

    苏仪看着渐渐妆成的卫云兮,忽地道:“你到现在还信我能就救你出宫吗?”

    卫云兮淡淡一笑:“已经无所谓了。这样的结局很好。被废,或者就这样被一杯毒酒赐死。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她转头,看着苏仪。她淡淡道:“你苏家是我的仇人。”

    “我知道。”苏仪忽地自嘲一笑:“我的父亲……罢了,他死了,说这个已无用。”

    卫云兮一笑,轻叹一声。此时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没有了计较的必要。

    “皇上驾到1外面传来长长的唱和声。卫云兮要出去,胳膊上忽地一紧,苏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慢慢道:“你我今日一别,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这一杯,就是你我的诀别酒。”

    卫云兮看着清澈的酒水,苏仪的手很稳,面容太过平静。这酒水——有毒。

    卫云兮一笑,接过酒水:“多谢你送我一程。”

    她说着仰头一饮而荆再也不看苏仪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苏仪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水,慢慢地倾倒在地上,酒水淹出一大片水渍。她颓然坐在一旁的椅上,喃喃道:“卫云兮,出了皇宫之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破旧的庭院,垂首恭立着宫人,有寒风簌簌吹过庭院碎叶,卷起一地荒凉。慕容修端着圣旨,终于开口:“废后。”

    跪在地上的卫云兮缓缓抬头,妆后的面容倾国倾城。她一如既往那么地美,娴雅沉静,在这破败的永巷如尘埃中开出的莲。她静静地道:“谢主隆恩。”

    她伸手欲接过圣旨,触手却觉得那圣旨纹丝未动。她冷冷看着他,等着他的放手。

    “你没有话对朕说吗?”慕容修声音嘶哑,一夜未眠的眼中皆是赤红。

    “有。”卫云兮淡淡一笑:“你我夫妻近三载,我想对皇上说……”

    “慕容修,但愿你我来世相见不相识。”

    慕容修听着她最后一句,手颓然松开。相见不相识……她和他早就走到这一步,恨已是奢侈,恩断情绝,成了最后的陌路。

    卫云兮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圣旨,缓缓起身,手一扯,头上的凤冠重重掉在地上,身上华美的凤服颓然落地,她冷然转身,留给他一去不回的背影。

    慕容修终是挥了挥手,倦然道:“传朕的旨意,三日后押废后卫氏入天牢。”他说完转身,挺拔的身影竟有几分佝偻。大批的宫人随着圣驾匆匆离开。

    卫云兮对冷冷看着,回头对苏仪淡淡一笑:“多谢。”

    “不用谢。”苏仪拍了拍手,从门外走来一个宫女,面容熟悉,竟是被她拿住的罗尚宫。罗尚宫见到卫云兮,语未开,泪已流。卫云兮一惊,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仪。

    苏仪妆容美艳的脸上掠过萧索的笑意:“所有事宜我都告诉了罗尚宫,她宫中熟悉,只有她有能力带你离开这里。你放心吧。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沉睡两个时辰,就如死了一般。”

    “你入了天牢就等于死路一条。皇上他终究是皇上。他不会为一个没有丝毫悔意的女人破例。出了宫,你就可以去寻找殷凌澜,毕竟生死不见尸,总还是有一丝希望。”她说完,转身平静地走出房中。

    “等等……”卫云兮心绪激荡。苏仪在门边顿了顿,却并不回头。

    “谢谢。”这一声谢,真心实意。

    苏仪一笑,声音已转凉:“你走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走得远远的。”她说罢举步飞快地走出,一会便消失在门口。卫云兮眸光复杂,终是流下泪来。

    罗尚宫看着她,含泪道:“公主,放心吧。奴婢会把你带出皇宫。”

    卫云兮慢慢依在她的怀中,药力似乎开始发作,她只觉得所有的疲倦涌上四肢百骸,心也开始跳得慢了下来。她轻叹一声,唇边带着笑意:“是啊,离开这里。我要去找凌澜,父亲还有大哥……”

    卫云兮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有人在远处说着什么话,迷迷糊糊听不清楚。她身上盖着薄布。她猛的直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跳得很快,应是药力的作用。

    她痛苦地捂住心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身下是冰冷的木板,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四周,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一星半点的轮廓。

    这……这是哪里?她到底出宫了没有?秋姑姑呢?卫云兮满心的疑问却得不到解答。她浑身冰冷,脚僵硬得走不动。

    “真是晦气啊1门外有人跺着脚含含糊糊地说道。

    “是啊,死了就死了呗,还要明日来验尸。这不是折腾人么?”有人跟着抱怨。

    “……”

    卫云兮侧耳倾听,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换成了素色的凤服。那规制……她心中一惊,她还未出宫?

    正在这时,门外忽地响起两声闷哼。有人打开门,焦急地摸了过来。卫云兮陡然见起了变故,急忙从床上下来,躲在帐后。

    “人呢?”那人对着身后人急忙问道:“人怎么不见呢?”

    卫云兮听着熟悉的声音,心中一亮,急忙扑出,声音哽咽:“大哥1

    那黑影一惊,等认出卫云兮的声音这才又惊又喜地接住她:“云兮1

    紧随卫云冲前来的秋姑姑更是欢喜,她急忙道:“公主,快走吧。事起了变化。”

    “秋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卫云兮顾不上与卫云冲叙别后事情,连忙问道。

    秋姑姑不安地向外张望,终是言简意赅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公主假死之后,奴婢本以为能趁皇上不注意的时候把公主偷运出宫,淑妃娘娘也给了奴婢令牌。但是正当奴婢要把公主带出永巷的时候,皇上处忽地派来御前公公,说要给公主验尸!所以公主就到了这个地方。”

    卫云兮一惊,心中冰凉,她急忙问:“那淑妃现在呢?”

    秋姑姑与卫云冲对视一眼,均茫然摇头。

    卫云兮心中凉如冰雪,她缓缓坐在床上,颓然道:“糟了1

    ……

    重华宫中,灯火通明。

    “啪”的一声脆响,苏仪已被重重扇倒在地上,身上的宫装凌乱,雪白的脸上已有五指樱

    “你给卫云兮吃了什么药?1慕容修的狂怒已几乎要淹没理智,“朕知道了你今天早上就在永巷里,那一身凤服凤冠,都是你带给她的!你和她到底在密谋什么?”

    苏仪擦着唇边的血迹,冷冷道:“臣妾恨她入骨,所以给她吃了毒药。”

    “你1慕容修的手高高扬起,脸上的铁青已遍布,十分骇人。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要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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