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风云初变-《凤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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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仪见慕容修终于肯正眼瞧自己,不由大喜过望,越发殷勤。到了第七日,有宫人来报,皇后晨起昏倒,慕容修终于后知后觉地前来,他看到她消瘦得厉害,深眸中掠过愧疚,握住她的手道:“是怎么了?难道是南山的水土不服?”
卫云兮摇头:“不是,皇上不必担忧。”这一场病生得奇怪,她向来命贱得很,大病小灾都无法让她缠绵病榻那么久。难道是这丹阳殿中真的与她相克?但这可是她母后曾经住过的宫殿啊!
慕容修见她脸庞瘦得尖了,一双美眸越发幽深,皱眉道:“既然你住这里不适,那就随朕住一起吧。”
卫云兮想要婉拒,但看到慕容修眼底的坚决,低了头,柔柔道:“那多谢皇上垂怜。”
当夜卫云兮便搬入慕容修的朝阳殿。帝后同殿而居,这在开朝还是第一例。卫云兮看到奢华的朝阳殿,那紧紧压迫脑海的剧痛也消散了不少,不由松了一口气。
如今头不痛了,卫云兮还未深夜就沉入了睡梦之中。宫人挑起长明灯,照亮殿中四角。慕容修坐在龙案边,一回头便看见床榻上的卫云兮沉沉入睡。他眼底泛起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不知不觉夜深了,慕容修批改完奏章正要唤宫人前来伺候,忽地看见卫云兮身上的薄衾不知什么时候已掉落在地。他摇头轻笑,上前为她盖好。慕容修正要转身离开。忽地,卫云兮翻了个身,呢喃道:“父皇,母后……云儿……怕……”
“母后……”
慕容修浑身一僵,如遭电击,他缓缓回头,看着沉睡的卫云兮,她眉头紧锁,头上冷汗涔涔而出,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许久,慕容修只觉得心口跳了跳,身上所有的血液这才仿佛倒流回到了身上。他怔怔地坐在床榻边。卫云兮浅浅的呼吸就在身边,他看去只能看到她那倾城绝美的侧脸。
“云兮……”他颤抖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半天,他只觉得自己心底那一句话几乎要跳出心腔:“云兮,你刚才唤谁是……父皇和……母后?”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卫云兮轻轻的呼吸声。
他没有听错,她梦中唤着的是父皇,还有母后!甚至还有云儿!
云儿?!他怵然而惊,猛的站起身来踉跄倒退几步。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在心地疯狂滋长。那刻意遗忘了记忆在这一刻汹涌而出,那孤苦的质子生活、那一道天光下最美最俏皮可爱的脸庞。她的银铃笑声如心中未谢的一缕芬芳刹那间涌上心头,击得他体无完肤!
慕容修颤抖地伸出手,遮住卫云兮的脸,露出她的眼睛。他的脑中乱哄哄的,有什么竭力想要冲破他的心防,但是又被他冰冷的理智竭力压祝
她的眼,她的眉头,她的鼻子,她的唇……他灼热的眼搜寻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几乎生生要看进她的骨头中。
卫云兮不适地翻了个身,推开慕容修碍事的手,她嘟哝一句:“母后,云儿要多睡一会……”那样娇憨的神态,那最熟悉的撅嘴撒娇!
慕容修只觉得自己被这一声击中,他不由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她是清云公主!她真的是那死去的清云公主!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地叫嚣。
“不!不可能*—”慕容修猛的叫了一声,转身踉跄冲出了朝阳殿。黑夜沉沉,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卫云兮忽地在梦中无声地笑了。
梦里花开,她的父皇母后正相拥而来,他们笑着看着她……
第二天卫云兮起身,昨夜好梦,一夜安眠。她撩开帐子,正要唤宫人进殿伺候,却禁不住吓了一跳,只见慕容修在床边一身龙袍未除,面上俊颜倦色浓浓,下巴上都有了青色的胡渣。
他见她醒了,忽地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卫云兮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不禁缩回手:“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修深眸中暗潮汹涌,他想要说什么,却是猝然别过头。卫云兮只见他肩头微微颤抖,不禁心中越发不安。她连忙起身问道:“皇上,你……”
她还未说完,猛的被慕容修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怀抱那么紧,几乎令她窒息。卫云兮被他按在怀中,只觉得他浑身在颤抖,而温热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卫云兮几乎疑心自己听到了哽咽的声音。她想要抬头却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似乎就要这样把她揉进骨血之中。
卫云兮如坠云雾中,惴惴不安道:“皇上,臣妾喘不过气来了。”
良久,慕容修这才把她放开。卫云兮在一瞥之后看见他眼眶犹带着红潮。难道说他刚才哭了?!
卫云兮心底又惊又惑,急忙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朕很高兴。”慕容修转过头,避开她探寻的目光。
慕容修见卫云兮美眸中犹有疑惑,掩饰笑道:“真的没事,只是朕觉得你气色好多了,朕觉得高兴。”
卫云兮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还要再问。慕容修已回头对侯在外面的宫人喝道:“皇后起身,还不给皇后更衣梳洗。”
宫人们连忙鱼贯进入,卫云兮一肚子的疑惑只能暂且搁下。更衣梳洗完毕,与慕容修同用早膳。卫云兮才吃了两口,便觉得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她。她一抬头,却见是慕容修的深眸中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自己的脸。
“皇上,臣妾的脸怎么了?”卫云兮奇怪地摸上自己的脸,心中的不安越发加剧,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并不知道?
“没什么。”慕容修收回过分探究的目光,埋头吃了几口米粥,忽地道:“这几日你便住在朝阳殿。”慕容修转头对宫人说道:“去把皇后娘娘随身用的事物搬来这里。”
卫云兮听得又是怔忪住,她刚想要找什么借口阻止。宫人已匆匆领了圣旨而下。慕容修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色,深眸中有一道灼热的光掠过。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仔细地轻抚而过,这样缠绵缱绻的抚摸令卫云兮莫名地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所不在的温柔网中,挣脱不得。
“云兮,从前是朕对你不好。从今以后朕会加倍对你好。只要你在朕的左右。”他一字一句听得卫云兮遍体生寒。
她手一颤,挣开他的手,勉强笑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不是一直在皇上身边吗?”
慕容修无言地看着她,那双冷峻的深眸中风云涌动,涌起了她半分也不明白的情愫。她刚想问,慕容修已站起身来,笑着朝她伸出手:“走吧。你我已经辜负了很多时光,现在不可再轻易让它溜走。”
卫云兮被他眼底璀璨的笑意所惑,竟随着他慢慢站起身来。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一握分明和从前不一样。卫云兮心中思绪翻涌,想起自己还不能失去他的信赖,终是低了眉。
自那一日起慕容修待她如换了一个人,吃必同桌,寝必同榻。甚至她去哪里,他若无事必定随行。南楚从未有哪一任的皇后如她盛宠在身。比起她,南楚六宫妃嫔皆纷纷失色。甚至如苏仪渐渐坐立不安。几次前来请安相邀皇上出游,皆被拒之朝阳殿外。
慕容修如此明显偏心的宠爱,只令卫云兮心头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无法呼吸。他眼中的情愫如斯,即使她是眼盲了依然能感觉到。
山风簌簌凉爽宜人,长长的鲛绡帷帐随风而动,朝阳殿中静谧如世外仙境。卫云兮午后方醒坐在硕大的铜镜前,身后不是惯常女官,却是慕容修执了象牙梳一遍一遍为她细梳长发。柔软的发丝在他手心,如墨绸锦缎,那么美丽。
卫云兮身披提金丝鲛绡长衣,翩翩轻盈的身姿美得如梦似。她看着铜镜中慕容修专注的神色,美眸中皆是不自然。她勉强一笑,把头发从他手中抽出,道:“皇上要看到几时?只不过是头发罢了。”
慕容修却固执地把她的长发拢在手中,看着铜镜中素颜清雅的卫云兮,忽地一笑道:“听闻寻常夫妻有闺中梳髻画眉之乐,朕想试试。”
卫云兮即使清冷如昔也不由脸一红,这样旖旎的情境竟是她和他?闺中之乐。此生此世,她总以为这并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从前的慕容修是野心勃勃的慕容修;冷峻霸道的慕容修;帝业为重的慕容修……千百个慕容修唯独不会是这几日所见深情款款的慕容修。
她一时沉默下来,半晌才忽地道:“皇上,是不是有事瞒着臣妾呢?”
慕容修手中一颤,拿惯了刀剑的手即使那么小心还是扯落了她的几根长发。他看着手中的象牙梳,半晌才慢慢道:“你呢?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朕呢?”
卫云兮心中怵然而惊,她心口剧烈地跳动,半天,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毫不犹豫道:“臣妾怎么会有事瞒着皇上呢?”
慕容修缓缓抬头眼中的神采一点点地黯然,许久,慕容修恍惚一笑:“没有吗?没有就好。你既没有什么瞒着朕的,朕也没有可什么瞒着你。”
他放下手中的象牙梳,看着她倾城素颜,轻吻了她如玉额头,道:“有时候朕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可以相信的,什么才是不能信的。朕后来发现但凡什么只有抓在手中,才是最真实的依凭。”
卫云兮看着他眼中的恍惚笑意,忽地觉得山风吹来遍体生寒。
……
中秋节方过不久,似乎要印证福兮祸所倚的老话。南楚太平了不到一年,从遥遥千里的北汉那边传来消息。北汉新帝准备挥兵二十万伐楚!这消息传入南楚京中,举朝震动。北汉人骁勇善战,一直以来都想把南楚纳入一统,北汉新帝更是年少有志,听从了朝臣的建议,更是信心满满。就此下了圣旨,历数慕容修残忍暴戾的旧事,又旧事重提,提起慕容修为建王之时坑杀北汉三千精锐的旧仇。
南楚和北汉世代征战,战了又和,和了又战。彼此国力此消彼长,始终无法一统。两国新仇旧恨一层未去又加一层,从未说清楚过。这所谓的慕容修坑杀北汉三千精锐,不过是开战的借口罢了。想当年萧世行统领北汉军队,亦是杀了不少南楚的儿郎。
慕容修听得密探从北汉匆匆而来,报上这事,在朝堂上冷笑连连:“不过是黄口小儿,竟然也敢如此狂妄1
朝臣们见他脸色铁青,急忙出列劝其息怒。朝堂上主战的有之,主和的有之。慕容修听了半天,冷笑一声:“都不必说了,既然北汉皇帝想要与朕会猎一场,那就看看这天下究竟是属了北汉还是尽归我们南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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