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寒毒发作-《凤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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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凌澜疾步走到阁前,不由顿住脚步。那倚窗而立的浅色窈窕身影伫立,似看着这美景成了痴。半晌,他才缓步上前。卫云兮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是殷凌澜,面上有不自然的神色,一时竟不知要去见礼。两人立着,阁中一时寂静无声。

    “你也知今日的事?”殷凌澜打破沉默,慢慢走进阁中来。

    卫云兮诧异摇头。殷凌澜见她面色这才恍然:她来只是为了别的事,她可没有这么通天的本事知道昨夜发生的事。

    殷凌澜坐在软榻上,头也不抬,淡淡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卫云兮忽地深深拜了拜:“多谢殷统领为我报了仇。大恩不言谢,但是我还是想亲自过来说一句谢谢。”

    殷凌澜一怔,半晌才问道:“是谁说的?挽真?”

    “是华泉。”卫云兮眼中隐隐有水光,一双明眸熠熠,看得他不得不转开眼。

    殷凌澜转头冷冷道:“华泉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嘴了。”

    卫云兮看着他清冷的眸子,忍不住问道:“他还说我曾经是殷统领的一位故人,当真是这样吗?”

    殷凌澜只是不语,他在她面前就如一道深渊,不知到底内几多深,一声问犹如石子,落下半天也得不到回应。卫云兮顿时陷入迷茫中,她儿时的记忆迷迷糊糊,如今奶娘已死,她根本无法求证。

    他,记得她。可是她已忘了他。

    “故人,就是已忘却的人。”殷凌澜倦然闭上眼,慢慢说道:“卫小姐不必再逼着自己想起来。”

    卫云兮顿时无言。紫薇阁和风细细,风中飘来淡淡花香。殷凌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看着他冷冷清清的眉眼,连空气似也被他周身凉意所染,冷了几分。

    她想起自己的来意,叹了一口气:“殷统领说过要助我,今日云兮有事有求与殷统领。”

    “什么事?”殷凌澜睁开眼,眼底的深邃令人心中一震。

    卫云兮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要这个东西,殷统领可以办到吗?”

    殷凌澜看了一眼,眼眸微眯了眯:“可以。”

    卫云兮舒了一口气,找他果然是对的。话说罢,已无话可说,卫云兮想要告辞,却不知怎么开口。殷凌澜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清脆枯燥的声音一声一声传来,仿佛在扣着她的心间。

    “殷统领不想问云兮要这个东西用来做什么吗?”卫云兮打破沉默。

    殷凌澜看了她一眼:“你若想说,自然会说的。”他忽地道:“你自己小心行事。别让人抓了把柄。”他的话虽淡,但是却令她心中感到一阵暖意。

    “云兮会小心的。”卫云兮道。

    殷凌澜还想说什么,忽的他脸色一白,猛的捂住唇咳嗽起来。卫云兮在一旁问道:“殷统领,你……”

    殷凌澜挥了挥手:“你……走吧。”

    他说罢又是捂住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了出来。卫云兮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却猛的想起两人的身份,顿时犹豫不决。

    殷凌澜咳得喘不过气来,一把狠狠推开她:“本……本司叫你……叫你走……”

    卫云兮被他推得踉跄倒退几步,心中涌起一股恼意,她转身要走,可是走到了门边,一回头却见殷凌澜眉宇间已隐隐有了黑气。她心中一惊,连忙回来:“你……你到底怎么了?”

    殷凌澜捂住胸口,俊颜上已是煞白一片,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对卫云兮怒吼:“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1他吼完,人已支撑不住软倒在软榻上,人如虾米蜷缩着,浑身颤抖。

    卫云兮从未见到这情形,她握住他的手,触手所及冰冷如雪。殷凌澜面色已铁青,隐隐几条黑气向他脸上蹿去,样子格外骇然。

    “你到底怎么了?你……”卫云兮不知所措。

    “冷……很冷……”殷凌澜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在软榻上抖如竹筛。谁能想到素日里人人畏如蛇蝎的龙影司统领这般可怜情形?

    “冷?怎么会冷?……”她惊慌起来,把软榻上的薄衾一把拉过来盖在了他的身上,可是这一条薄衾怎么能让浑身寒气的他觉得暖和。

    卫云兮急得满头大汗,她一低头,殷凌澜已把牙关咬得渗出血来,卫云兮咬了咬牙,把他抱在怀中:“这样会不会暖一点?”

    她抱着他,这才感觉到他那么瘦,身上的骨咯着她的肩,生疼生疼的。泪不知怎的滑落脸庞,仿佛看着他痛苦,她心中也无法她抱紧他,不住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药……药……”他嘶哑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卫云兮不知所措:“药在哪里?……”

    正在这时,闻声而来的挽真惊呼一声,扑了进来。她一把推开卫云兮,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瓶利落地倒出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这一串动作熟练无比,仿佛演练过无数次。殷凌澜费力吞了下去,这才倦极了一般靠在挽真的肩上。

    他脸上的黑气渐渐退去,人也不抖如秋叶,只是脸色依然煞白如雪。卫云兮跌在地上,定定看着这一切。

    挽真见殷凌澜稍定,这才把他扶到了软榻上,拿来薄衾轻轻为他盖上。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擦了把头上汗,回头看着卫云兮:“你都看见了?”

    卫云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挽真黯然一叹:“公子……中了毒。”她苦笑看着卫云兮:“南楚中,这个秘密除了华泉和我,还有那下毒的人,这世上没有人知道。”

    卫云兮看着软榻上殷凌澜紧闭瘦削的脸,慢慢上前,神色复杂难辨:“难怪他方才叫我走。”

    “公子叫卫小姐走,不是怕小姐知道他中毒,而是因为不想让人看见他毒发的样子……”挽真眼中沁出泪来:“公子是个极骄傲的人,当初我贴身伺候公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向任何人求助。”

    她看着卫云兮,苦笑:“试问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龙影司统领,毒发的时候连一只蚂蚁都踩不死,甚至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这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吗?”

    卫云兮深深动容,世人都传他阴冷嗜杀,心硬如铁,可却不知他尊贵的一切之下竟是这般绝望的境地。

    “没有解药吗?”卫云兮忍不住问道。

    挽真恨恨擦干眼泪,冷笑:“有!可是在那狗皇帝身上。他为了让公子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为他清除叛党,不惜向公子下了毒。这几年来公子为了那狗皇帝做了许多被世人唾骂的事。他却依然高高在上,江山永固1

    “这几年来,那狗皇帝只给了他缓解镇这种毒的药,一旬给一次,一日一次,每到午夜子时发作,可是这几年来随着公子毒的渗入五脏六腑,有时候不到午夜就发作。昨夜皇宫内出事,公子半夜冒雨前往,受了寒,所以才会提前发作。”

    挽真一边说一边已是泪水涟涟。

    卫云兮心中一颤,真相揭开原来如此。殷凌澜是慕容拔手中的一把剑,而慕容拔为了控制好这把剑,生生套上了一把剑鞘。她颤抖的手不知不觉抚上他冰凉的手指,那么秀美修长的手指也许本该拿着毛笔,写一首好诗,或者转一把折扇,潇洒看尽天下,却偏偏套上这么森冷的玄铁指套,从此在杀戮的路上一去不回。

    挽真的声音渐渐在她耳边飘渺:“公子太苦了。卫小姐,若是可以请你对他好一点,让他开心一点……”

    开心?卫云兮无言相对。他的痛苦与她不过是镜花水月,看得到却无法触及。她又能拿什么来安慰他?

    “好好照顾他。”卫云兮看了沉睡的殷凌澜一眼,

    挽真不由失声道:“卫小姐不等公子醒来吗?”

    “不了。”卫云兮垂下眼:“无用的安慰只不过是在消耗时间。时间于我和他,都弥足珍贵。”

    她说罢转身走出了紫薇阁。风过处,紫薇花瓣簌簌落下,轻易的,就迷了她远去的背影。

    ……

    龙撵按时造好,那边龙影司已查到了焚烧龙撵的眉目,看管的龙撵的一位小内侍畏罪自尽,服的毒却是只有皇宫太医院才有的鹤顶红。鹤顶红剧毒,但是却极昂贵,一介小小内侍怎么可能拿到这么贵的毒药呢?分明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龙影司顺藤摸瓜,即刻查封了太医院。从来不参与朝野党争的太医院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几位院正被拘在了龙影司的天牢中,日日喊冤。审来审去,他们终于供出了一个名字,那便是刚进太医院不久的林太医。

    殷凌澜拿着几份血淋淋的供词,半晌不语。

    挽真端来热汤,看了一眼,笑道:“公子,按奴婢说这是事先串供好了,找了个替罪羔羊来,这样既能把主谋给藏了起来,又能脱了身。”

    一旁的华泉哼了一声:“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挽真伸出手去想要给他一个爆栗,华泉却十分警觉,不见他怎么动,人已退开了五六尺。挽真见打不到他,不服气哼了一声,嘟哝:“傻子都瞧得出来好吧?”

    殷凌澜看了供词,手一扬,薄薄的纸被他手中的劲力割成了千万片,似雪片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再审1殷凌澜冷冷道,转身走出了出去,不一会已不见了人影。

    挽真看着犹带着热气的汤水,懊恼地跺了跺脚。华泉在一旁看得嘴角勾出一抹疑似幸灾乐祸的弧度,挽真瞥了他一眼,把汤递给他,拉长声调:“既然公子不喝,你喝吧。我熬了好几个时辰呢。大补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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