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突生变故-《督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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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也问道:“渊如,我早早告退,未能向寺中诸人辞别,现下想来,不免愧疚。瑶华道人、方丈他们可有责怪?”
孙星衍道:“伯元这话也是太谨慎了。东甫没有告诉你吗?我等读圣贤书,知伦常事,怎会因为这个苛责于你?大家都说,若是你家中有所不便,愿意鼎力相助。尤其是嘉亲王,说你和他既出同门,便应有同门之谊,这才让我先带着他过来了。”
阮元叹道:“多谢嘉亲王好意了,只是小女所染,乃是痘疾,只怕便是嘉亲王,也难寻良药。这位通事,想来你是要白跑一趟了,实在过意不去。”
那嘉亲王的侍仆道:“阮大人还请放心,嘉亲王身在宫中,寻些良药对嘉亲王而言,不是难事。这痘疾虽不易治疗,却也并非全无办法。阮大人不如将令爱病症,详细说与我听,待我禀报嘉亲王,再做定夺。不然,小人就这样回去了,嘉亲王必定会责怪小人。”
阮元想想,虽然这件事他也不愿嘉亲王参与,可总不能违了对方一番心意,便把阮荃病症说了给那人听。那侍仆听罢,也即告退。孙星衍倒是自告奋勇,愿意帮阮元分担会馆之事,可是痘疾如何治疗,他也毫无头绪。三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点办法。
次日阮元宫中无事,草草将詹事府事宜安顿完毕,便回了家,悉心陪着阮荃。让阮元没想到的是,次日嘉亲王的仆从又一次来到了扬州会馆,还多带了两个下人,每个人都带着一个盒子。
那仆从道:“阮大人,昨日大人之言,小人已向嘉亲王禀明。嘉亲王说,这痘疾难愈,确是事实,可宗室之中,常年以来染痘者不在少数,故而也常有备药。嘉亲王说,天命不可违,但人事不能不尽,所以还是派了小人,来送这些药与阮大人。”
阮元听了,倒也不禁有些担心嘉亲王,昨日万寿寺一会,他已清楚乾隆对于这两个皇子,一直心存猜疑,不敢放任二人随意行事。这时嘉亲王给自己家中送药,只怕阮荃的病未必能治好,反而会给他惹来麻烦,也问那仆从道:“这位通事,嘉亲王的心意,在下已知道了。只是嘉亲王如此盛情,只恐旁人不知其中就里,反误会了嘉亲王。这药我家实在收不得,若是方便,不妨告知在下药方,由在下自行配置便是。”
那仆从道:“阮大人,这番因由,嘉亲王早已知晓。只是嘉亲王以为,既然他认识了阮大人,又知道阮大人家中事故,便理应鼎力相助。此恻隐之心,人皆当有之。至于旁人言语,嘉亲王自有应对之法,请阮大人不必担忧。另外,也请阮大人切勿心生异念,嘉亲王此举,原出自其本心,与其他诸事,一概无关。还请阮大人尽心奉公,以报皇上提拔栽培之恩。”
阮元想想,也暗自佩服嘉亲王心思,嘉亲王知道给他送药会带来风险,也知道可能让自己失了公允之心。故而于自己易生疑虑之处,一一嘱咐清楚。转念想想,阮荃一天下来,病势全无起色,只怕这般耽搁下去,不出数日,便要考虑生死之事了。想到这里,也顾不得旁人会有如何言语,对那仆从道:“既然是嘉亲王盛情,在下却之不恭。也请通事告知嘉亲王,阮家一切安好,无须挂念。”那仆从眼看阮元已收下了药材,也已经清楚嘉亲王心意,便也不再言语,和下人一道告辞了。
杨吉眼看三人已经远去,也对阮元叹道:“伯元,昨日你也和我说过朝堂这番难处。照我看来,嘉亲王这样对他、对你,都不太好。就算如他所言,他自有办法应付那些流言,你呢?若是过得几日,便有人说你收受嘉亲王财物,你要如何自辩啊?”
“荃儿的性命重要。”阮元非常坚定,道:“人生在世,总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之事。我官职身份,和荃儿性命相比,乃是小事。便是我十年不得升迁,能换荃儿一命,我也心甘情愿。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我了。”
杨吉知道阮元心意,也点了点头,吩咐门房去煎药了。看着阮元愁眉不展,也不禁问道:“伯元,若是你担心宫里分不开身,何不去告假数日,回来陪着荃儿?就算不能告假,平日早些回来也可以啊?反正现在皇上也不在,我看没什么急事。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处,但毕竟能图个心安啊?”
“杨贤弟。”一边的孙星衍忽然插话道:“伯元他……不能随意告假的,按朝廷定制,只有自身或父母病疾,方可上疏告假,子女生病,并非告假的理由。况且,伯元现下已是三品京堂,朝中不少大事,都是要参与的。再过几日,便是秋审,要决天下一年来的疑难要案,皇上过几天也会回来,开始商议秋审之事。詹事府詹事看着实权不多,秋审中却也有一席。就算你让他早些退值,他也退不得啊?”
杨吉问道:“这……不就是去听一天审讯吗?不打紧的。”
孙星衍道:“你不知其中难处,秋审并非一日可以完毕之事,这天下之间,只内地就有十八省,再加上盛京,一年要案不少呢。按已往惯例,大抵一日只能勾决两三省之事,若是疑难不决的多了,一日只勾决一省,也很正常。我在刑部办过去年秋审的事,前后勾决了十二日,加上中间集议的日子,秋审一共持续了一个月,哪里有那么轻松?”
阮元叹道:“或许……只求今年疑难要案少一些了。我也是第一次参加秋审,又不能不准备,而且除了秋审,南书房那边下个月也需要去当值,这样算下来,又哪里有闲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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