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说这些时,场长丝毫没有前倨后恭的尴尬。场长能亲自来找,当然是好事。申明理请场长到宾馆坐坐。场长说,还是到我们繁育场去吧,刚才没招待,现在我们去坐坐,如果想看看猪就看看猪,如果不想看猪,就喝喝茶,然后我请你们吃饭。 场长自己开了车来接,去看一看也好。申明理看眼表,才五点多一点。申明理上楼将朱雪梅喊下来,然后上车一起往猪场赶。 场长姓张。但这回不是在办公室接待他俩,而是让工作人员打开了一间专门的接待室。接待室分里外间,外间一张长会议桌,和国家领导人会谈的那种桌子差不多。里间放了茶几沙发,可以面对面会谈聊天。张场长把大家领入里间。落座后,不仅让工作人员倒了茶水,也拿出了饮料和啤酒。这样的接待,申明理和朱雪梅都清楚,别说要资料,让他们帮忙写一些材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场长听了申明理的简要介绍后,立即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的保种调查,其实主要是看看黑香猪的纯度怎么样,养殖数量和经济效益怎么样。这好办,我们良种繁育场,搞的就是纯种繁育。你们先休息一会儿,马上我让他们给你们准备好,现在我让你们看一看我们是怎么提纯繁育的。 繁育场设有繁育处。繁育处在猪场的东南角,有独立的采精室冷冻室授配室。张场长说,我们从采精到授配,都是一条龙科学化操作,采精时要检查公猪,采精后要检查精子,授配时要检查母猪,然后要做详细的记录,登记清楚猪的世系,也就是说,这里生产的每一头猪,都有一份档案记录,我们都知道他的父母是谁。 繁育处的每个房间都显得空空荡荡,只有冷冻室有台像电冰箱一样的机器摆在那里,显得有点科学研究的样子。张场长领了申明理和朱雪梅把三间屋看一遍,然后对技术员说,你把整个操作过程给两位教授演示一遍,让两位专家给指导指导。 技术员先把一个类似自行车内胎的东西充气后放入一个木架内,然后便去赶公猪。当一头公猪被赶入采精室时,申明理和朱雪梅还以为还要去赶一头母猪。没想到公猪直奔那个木头架子,而且急不可耐地跃了上去,然后便很专注很投入地开始交配。 这样的场景把申明理和朱雪梅看得目瞪口呆。猪是有点愚蠢,但愚蠢到不辨真假,不管真假,不问真假,还是让人不可思议。技术员明显地感觉出这两个教授是外行,至少不是学本专业的,也没和家畜打过交道。这让技术员一下感到不平。人家外行却能申请到应该由内行搞的科研项目,专门搞保种的内行,却申请不到一分钱的科研经费。但在外行面前,技术员一下有了信心,他也不再谦虚。技术员像大专家一样自豪了介绍说,这个木架我们叫台猪,是专门用来采精的。至于公猪,是我们专门培训的。培训起来也简单,刚开始,得用一个真母猪作诱饵,当公猪跃起时,把真猪换成台猪。几次以后,公猪就不管真假了。 申明理看过动物世界,说动物一般都很敏感,很远就能嗅到异性发情的味道。技术员解释说,动物是很敏感,其实公猪也知道台猪是假的,但感觉假的和真的差不多时,他也就默认了,这也许就和人类的手淫差不多。 朱雪梅不但没有害羞,感觉还兴趣很浓。发现技术员不断地偷看她时,朱雪梅清楚,如果内行看到动物交配就脸红,那就不叫内行。必须装也得装出个内行来。朱雪梅急忙找话说,我倒觉得猪一点也不蠢,人们常说难得糊涂,知足者常乐,可真要装糊涂,真要知足,却很不容易,也很难办到。聪明人办不到,猪却办到了,而且能真的假戏真做,真的能难得糊涂。这样看来,猪真的是一点也不蠢,反而有极大的智慧。 技术员笑着看朱雪梅。朱雪梅这样的女性如此大方幽默,确实让技术员吃惊。技术员的情绪也一下被调动了起来。他也幽默了说,教授真不愧为教授,说话就是有点水平。其实猪的聪明是被人逼出来的,他如果不聪明不配合,他就什么也得不到,不但得不到这性福,而且连性命也难保,因为我们不会养一头不听话又没用的公猪。 申明理竟然突然联想到了自己。如果不巴结鲁应俊,如果不给鲁应俊代课,如果不给鲁应俊跑这科研,他就什么也得不到。出发前,他还感觉给鲁应俊打工有点委屈,有点低三下四,有点巴巴结结不像个知识分子,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想不通的,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的,就像这猪,不糊涂,就什么也得不到。看来,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受逼迫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一味反对逼迫的东西。既然是逼迫无奈,那也就用不着内疚。可惜的是,他清楚,他肯定还是做不到猪这样糊里糊涂,更做不到猪这样泰然自若大智若愚。 朱雪梅今天的兴致很高,感觉还有点兴奋。这极大地鼓舞了这名公猪一样壮实的技术员,技术员更加大胆了说,我这猪就是有文化的猪,甚至像个哲学家。朱雪梅立即讽刺说,如果你把猪培养成哲学家,那么猪的水平就要比你高出一截,那时,恐怕就要由猪来培养你了,你和猪的岗位,也就要调换一下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