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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二五零……他也有分寸。”

    郁和慧丧丧道：“他这次是准备去和安队搞中度联结的。”

    “放心，他们搞不起来。”

    追梦人以一个经验丰富过来人的语气道：“安雪锋现在心灵幻境问题太多，之前我试探时，他已经有五层困境了。现在恐怕更多。”

    “丙二五零浅层联结最多也只接触到了第一层的困境，想要和安雪锋到达中层联结，起码要探到一半的深度。”

    追梦人说着也放松起来：“不用太紧张，他们这次应该就是正经的联结交流，不会有其他事的。”

    “再者说——”

    追梦人拍了拍旁边聚精会神玩泥巴，没理他们这边交流的泥人张。

    “现在都晚上了，明天星藏就该给丙二五零捏泥人了。”

    也对，卫洵是不会忘了正事的。

    郁和慧稍稍安心了。

    *    *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卫洵语气含笑，暗含诱引：“你不想和我……更深度联结吗？”

    “不要这样说话。”

    他的嘴被金红色的翅膀虚虚挡住，对方神情严肃，语气也很严肃：“丙二五零先生，我们这次是来谈关于上次联结时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以及接下来的解决方案。”

    “伤害？”

    卫洵笑吟吟道，往前一倾，脸颊与金红色如绸缎般柔软的鸟羽擦过，但对方却先一步从他面前移开，只残留一丝灼热的温度。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卫洵的心灵幻境内。白皑皑的冰峰雪山依旧，原本之前因释放纾解而崩塌的山尖再次有了新的冰峰雏形。那是这段时间，卫洵新的痛苦积累。

    “我要纠正一下，我不觉得那是伤害。”

    卫洵双眼微眯，似在回味，叹息道：“你让我很舒服。”

    “这不是舒服，是精神上瘾。”

    安雪锋不为所动，郑重道：“我为我当时的失控向你道歉。”

    “是啊，你当时是失控了。”

    卫洵微笑：“所以，让我再拥抱一次你，我就原谅你。”

    这次出现在他心灵幻境内的安雪锋，是漂亮的金红色大鸟，正是卫洵当初在追梦人肩膀上见到的那只。

    和雪豹与白狼王不同，这只浑身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大鸟明艳极了，在冰山雪原间是如此的灼目耀眼。而且它更多了一丝神圣高贵，就像刚正不阿，威严漠然的神鸟。

    像是在壁画间，雕塑上，任众人祭拜祈祷的神鸟，那如黄金一般的眼睛望过来时，仿若能洞察人心，与豹的野性，狼的威严截然不同。

    将它抱在怀中，会是怎样的感觉？

    就像是在亵渎神明。

    卫洵笑吟吟，手拄在脸前，指尖掠过鸟羽轻拂过的地方。明明是柔软的鸟羽，带来的却是如荆棘藤鞭抽打般炽热滚烫的疼痛，如果能将它完全抱在怀中……

    卫洵已经兴奋起来了。

    “短次过多的刺激，会让你上瘾。”

    安雪锋仍旧冷静，但下一刻，出乎卫洵意料的，他用那灿金色的喙，拔掉了自己翅膀上的一根飞羽。

    “实在抱歉，我会帮你戒除这种瘾的。”

    金红色的大鸟温和道：“但很快你要进入极度危险旅程，我们的时间不够。当你感到快要失控的时候，你可以使用这根羽毛。”

    他这次会来见丙二五零，其实和郁和慧，追梦人猜测的原因都不完全相同。

    丙二五零心灵幻境问题积累的速度快的不正常，远超过旁人。这冰山雪峰，漫天乌云狂风大雪，简直就像个被精神污染数年的导游的心灵幻境。

    仿佛有人就是要引导他，让他以最快速度失控。

    尤其当安雪锋看到，一天前才刚削去的冰山尖，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又有重塑的征兆，他也意识到，丙二五零的问题，刻不容缓。

    甚至他接到了极度危险团，都像某个一环扣一环的阴谋。极度危险级的团难度太高，丙二五零势必会归零。当精神动荡不已时最容易失控。

    必须在之前先解决掉这个问题。

    当然，安雪锋能用一天一夜帮丙二五零削去小半痛苦雪山，让他失控可能性降到最低。但如果这样，丙二五零也将彻底上瘾。

    这是十年来，唯一能与他联结，能安抚他心灵幻境的人。而且安雪锋分裂的缺陷，让他注定无法影响到丙二五零太多，反而会受到他的影响。

    既然如此，让丙二五零彻底上瘾，完全再离不开他，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也最符合他的利益。

    但安雪锋有自己的原则。

    有了这根羽毛，丙二五零将能撑过十天的旅程，哪怕完全异化，精神崩溃，都不会失控。

    这根羽毛很漂亮，如水晶般暗红色的羽管，赤红色的羽毛，金色的，柔软的尖端与边缘，拿起时仿佛有金色的光点浮动坠落，漂亮的就像一件艺术品。

    “安队长，你是个好人。”

    卫洵拾起这根羽毛，欣赏一番后便将它收了起来，语气也难得正经了一些。

    “那么今天，安队帮我纾解一下，我再帮你，怎么样？”

    金红色的大鸟没有出声，这便是默认了。

    仍旧是如火焰席卷般的痛苦，仿佛整个人被掷入烈焰中燃烧。金红色的羽毛仿若密不透风的火焰，从脆弱的皮肤烧到血管，再烧到五脏六腑，心脏剧烈疼痛，仿佛被人生生挖了出来，只留下一处空洞。

    痛苦与快乐，如抵死缠绵的蛇。卫洵眼中只剩下一片金红，眼角是因痛苦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但明明是痛苦的，他却拼命想要抓住那金红色的羽毛。

    挖去心脏的胸口，实在太冷了。哪怕火焰灼烧会带来极致的痛苦，却也能带来无边的温暖炽热。这是他想要掠夺，想要禁锢，想要据为己有的温暖啊。

    但他却无法抓住神鸟的羽毛，哪怕不甘伸长了手，手指痛到痉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柔软赤红色的羽毛从指间滑过。对方却毫不留情的抽离，完全没有一丝半毫的犹豫。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望向他。

    是关切，是担忧？但卫洵完全不关注这些。舌尖抵住齿缝，他在轻喘，脸上仍有泪水，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潮·红，但卫洵的眼神却很快回归理智与冷静。

    原来这就是上瘾的感觉。

    不单纯是纯粹的追逐快·感，像是无底洞一样贪婪的渴求更多。只有对方才能带来满足与畅快，否则就是无尽的空虚与寒冷。不想分开，想要完全的归属，想要他彻底属于自己，那种因渴求而升起的独占欲与破坏欲。

    是理智与欲·望的搏斗和对峙。

    多美好啊，这就是上瘾。

    安雪锋密切观察丙二五零的状态，看他很快恢复平静，心中略微放松。

    果然追梦人说的对，适度的纾解能缓解上瘾症状。

    这次释放安雪锋自诩他把握的恰到好处，让丙二五零刚凝成的那个冰山尖尖再度崩毁。除此之外没有给他太多粗暴的痛感，就是时间把握的还不够精准。如果能再延长一些就完美了，刺激性也会小一些。

    果然变为凤鸟是正确的决定，相比于雪豹和白狼王，凤鸟基本没有任何欲·望，也不会轻易被引动情绪，能更好的保持冷静。

    但即便如此，当丙二五零用那种渴求痛苦的目光望着他，哭着想要抱住他的羽翼时，安雪锋仍心头微晃，差点就克制不住，纵容对方。

    导游对他的影响，完成导游的心愿，达成导游的渴望，已经开始初步影响他了。一次是纾解下来，倒是让他也精神浮动。怪不得追梦人说初次建立联结后，最好还是频繁接触，熟悉彼此的气息。

    等真正熟悉了，也不会轻易就被对方引动失控了。

    “安队，让我来帮你吧。”

    比如说现在，他无法拒绝丙二五零。

    “好。”

    安雪锋闭上眼，再次沉入那片浩渺无边的海洋。只不过这次他心中多了一分期待。

    原本死寂无声的海洋……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安雪锋闭上了眼，因此没有看到卫洵无声微笑，做出的口型。

    ‘那么……我能让你上瘾吗？’

    为什么你能让我上瘾，我却没有让你上瘾呢？

    你为什么仍旧如此冷静？

    是我纾解的不够快吗？

    那么……这次我会更加努力的。

    卫洵闭上眼，沉入安雪锋的心灵幻境，坠入那片深沉寂静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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