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这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向她伸出的第一只友善的手。 她没有在意,抿唇笑了笑,牵起陈鸾珠的手,同她一同步上喜堂。 后来想想,从一开始跟她成亲的人就不是陈玄,或许早就注定了她这不讨他欢心的命运。 陈玄病得很重,洞房那天,少年昏睡不醒,她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守在陈玄身边。 心里很紧张,想着等他醒来要如何同他介绍自己。 到天将明未明之际,喜床上的少年终于缓缓睁开眼。 他跟从前相比似乎更瘦了,苍白阴郁,瘦得颧骨微耸,像一道幽魂。 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说出的话也是颠三倒四,语不成句。 陈玄看到她,微微点头,视线仅仅一带而过。 他并不在乎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目光不像是看到他的夫人,就像看到一样死物。 - 陈玄不喜欢她。 嫁入陈府不过几天,她就觉察到了这个事实。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是很明显的。 这也难怪,他是诗文传家的世家公子,自小便修习经史子集,学书、鼓、琴,通晓乐理。 而她粗笨不堪什么都不会做,她没念过书不识字,手因为常年做活,关节肿大,比陈府的婢女还要粗糙。 有什么事,陈玄宁愿交托自己身边的侍婢,也不愿同她多费口舌。 但他也从未亏待过她,对待她倒也算敬重。 刚来到陈府,她什么都不懂,婆婆给她请了教养嬷嬷,手把手地教导她礼仪文字。 但她开蒙太晚,学得太慢,陈府那些机灵的小丫鬟无事的时候,常聚在一起吃吃笑话她驽钝。 纵使她竭力融入这个陌生的高门大族,但贫穷在她身上烙下的痕迹,让她在陈府依旧格格不入,古怪得突出,像个邯郸学步的笑话。 那些小丫鬟也不怎么敬重她,生活中多有怠慢,陈府的丫鬟各个都识字,还精通几门才艺。 她只觉得这些小丫鬟通体的气派比里长家的小姐还大,碰到她们,她常含胸缩背,自觉抬不起头来。 日子一长,丫鬟们的态度也愈发不客气,那一天,她跟陈玄身边的心腹丫鬟起了矛盾,最后还是陈玄出面得以化解。 她以为陈玄多多少少也是偏袒她的。 却未曾想竟撞见陈玄与那大丫鬟说话,少年语气平静说不上什么好恶,只道:“窈娘上不得台面,你多体谅。” 从那天起,她就知道,她不过是陈玄房里的一张凳子,一只花瓶之类的。 - 不会的事情,那就去学,如今她有条件去念书去识字了。 她并不以为耻,从此之后,每到闲暇时间,便拿了诗词歌赋,一句一句照着念。 从小娘就告诉她,家贫没关系,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所以,她也相信她能经营好这段夫妻关系。 成亲月余,陈府家门口突然来了个云游的老道,以一副神丹妙药治好了陈玄多年罹患的痼疾。 也就是从那天起,她觉察到陈玄似乎变了。 老道这一走,似乎也带走了他的神魂,他变得更加冷淡,黝黑的眼里漠视着所有人,只有看到道书的时候,那双眼才会爆发出一阵狂热,那个瘦骨嶙峋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好像才终于变得有生机。 婆婆怕他越陷越深,就逼着她亲近他,他们的关系愈发僵硬,好几次,她清楚地看到陈玄眼里的不耐烦和厌恶。 有一天,她念书实在太累了,念着念着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他。 他似乎是进屋来拿东西的,看到睡得朦胧中的她,蹙了一下眉,冷淡地对她说:“既不喜欢念书,何必还装作喜欢的样子。” 说完便出了房门,连解释的机会也吝于给她。 她想说,不是的,她是真的想要念书识字,可她百口莫辩。 偏见既已根深蒂固,不论她如何解释不过狡辩。 婆婆嫌她懦弱蠢笨,张罗着要给陈玄纳妾,她学过要如何当一名合格的主母,温温顺顺地应承下来,找到一位才貌双绝的女伎。 陈玄知道了,眼里的厌恶之色更浓,看她就像在看无可救药的东西,只对她说:“你当真疯了。” 他厌恶她的软弱,呆板,畏缩,可这性格早已深入她骨髓,她也知道她的性格讨人厌,却实在不知道要从何改起。 只能继续仰头挤出一个温温和和的笑,请夫君指点。 她柔软白净的脸蛋,倒映着灯火的微光。 陈玄看着看着她,忽然面色一变,夺门而出。 他常如此。 或许他当真厌恶她。 一天,她好不容易请陈玄留宿,那一晚也下了大雨,可到半夜,陈玄忽又起身离开,纵入廊外的大雨中。 她追出去,看到少年的面色被雨淋得煞白,但双颊却泛着病态的潮红,他死死地看着她,那是她从未看到过的目光,这眼神几乎称之为惊怖,像看到什么噩梦的源头。 待到第二日,雨势转小。 这天清晨,陈玄对她的态度难得称之为温和,他头发还半湿地披在肩头,像蜿蜒的水蛇,对她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但这不是安慰,更像是冷言冷语的告诫。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何平和地相处。 她也鼓起勇气问:“你不喜欢我念书?” “我不喜欢念书的女人。” “那我去学一门乐器如何?”她勉强地笑,“到时候便能与夫君合奏。” “我也不喜欢通晓乐理的女人。”陈玄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