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山雨!浸浇中的崩坏-《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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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答案,我却不愿说她出口,相信,儿你自己也已明白了吧?”
莫明其妙的说话,对王思千却已足够,或者两年前还不能,但今天,他却深深明白,有一些事情,是宁可永埋心中也不愿说它出口,因为,那怕只是让它从“心里面”走到“嘴里”,都会产生没法形容的疼痛。
…最痛的东西,就应该永远沉睡在最深处的地方,不要惊动。因为,那种东西,它并不能随时间而渐渐磨灭,时间仅能让它沉睡,让它渐渐的麻木,失去感觉,而若果惊动,若果不自量的将它惊动,那种感觉,便非任何未曾体验的人所能想象。
“儿,把手边的事情料理一下,过几天陪为父远行一趟。”
不动声色间已将话题转换,王中孤表示,日前再一次收到了来自帝京的密旨。
“前年的小事件,竟然带出了越来越大的风波…”
微微皱着眉头,看得出王中孤对此很不高兴。
“也不知道仲公公在搞些什么,竟连一星星的小火苗也不能扑灭…而且,丘家和敖家的动作也都莫明其妙,在想什么呢?”
所奉乃是帝光统的密旨,对王中孤深深信任,这九五之尊就希望孝水人王能够帮助他安定一些事情,虽然口气轻松,但“密旨”本身,就已说明了一切的不同寻常。
“…总之,我们先进京再说吧。”
将起程日期定于后日,王中孤微笑着告诉王思千,让他先去料理一些私事。“…不然的话,儿你也很难放心吧?”
沉默着,王思千深深施礼,转身离去,却听到,有低沉的声音,若有若无,传入耳中。
“既不能见,不如相忘…儿,向前看罢。”
“李伦不在?送学生回村里去了?”
专程前来辞行,却听到说,因为两个学生家里的急事,使李伦要送他们回到山后的村里。王思千所见到的,只有正在上课的莫名一人而已。
没有见到…这应该令王思千感到失望,却又令他微微感到放松,矛盾的感觉,难以索解,而若要问他,到底是否想要见到…那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没法回答。
惊觉到似乎若恍惚而冷场,王思千没话找话,问那村子离这有多远,一语出口,方惊觉得自己的心思毕竟还萦绕李伦身上,所喜莫名倒没什么感觉,想一想,道:“嗯,也不算很近啦,走山路的话不到两个时辰吧?”
听到说是山路,王思千略略有些担心,怎说也好,李伦毕竟是个女子,一个人走山路,实在让人很难放心。
“啊?没关系的,回来她就不会走山路了。”
笑着,莫名告诉王思千说另外有修好的官路,从山下绕着走,虽然远一些,但好走很多。李伦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那个村子,每次如果一个人的话,就都会绕远一点走大路。
“其实伦她自己倒是蛮不在乎呢,总是说山路好走又快,不过我很认真的说过她几次后,她也就听话了。”
扁一扁嘴,王思千实在不很相信李伦也会“听话”,但…那又与已何干了?
想一想,王思千还是将自己的一些安排告诉了莫名,完全没有作态,很高兴的笑着,莫名表示了他的感谢。
“千哥,你确实是个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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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嘿,好人吗?)
直到离开莫名家很久,王思千仍然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缠绕着: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明明没有什么因头让自己不悦,但自己却确实就是不悦。
(好人…我是一个好人…是啊,我当然是。)
明明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赞美,却能使王思千的心情趋向不可理喻的灰暗,天空也在适时的凑着趣,黑云渐渐浓重,似乎要下雨了。
“云青青兮欲雨…”
昏暗的天色,此时却能令王思千感到快乐。微微的举起手,指向天空,长啸声中,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影,投入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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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山林后不久,雨就开始落下,黄豆般大小,密密的落着,将已在枯黄的山林打的劈剥有声,若有千手万指,在一齐将满山的断弦残柱拨动,奏一曲苍凉寞歌,作于天听。
(很好的雨…)
缓缓穿行雨中,王思千已被这秋雨完全浸透,但不以为苦,他只感到很舒服。冰凉的雨水无孔不入的拥抱着他,使他放松…使他,可以闭上眼睛,仰面向天。
雨湿渗着头发,结连成一丝一缕的灰色水流,划过王思千的脸庞,而尽管紧闭着双眼,却有滚烫灼热的液体从眼角不住渗出,混入水流,不住落下。
笃力自持,便一人独处时,王思千也总是汲汲于收敛喜怒,所谓”慎独“二字,在他实是从来也不会稍有放松的右铭。但此刻,当即将再次远行的时候,当已下定决心永也不要再见的时候,当一个人置身在这被大雨涤洗着的荒山时候,他终于让自己的心防松驰,让自己的泪水,共着雨水,一齐流下。
…雨下得愈大了。
该去那里,该做什么?木然的问着自己,并事先便知道没有答案,但王思千此刻却不想在乎这些事情,在这似乎荒凉的让人唯可落泪的地方,便放纵自己一次又如何了?
(后山里有一处泉眼,很少有人知道,水好极了…)
(那么,去看看那水吧,那莫名和伦都喜欢的水…)
低低的笑,虽在雨中,笑声却干涩沙哑,王思千慢慢辨认着雨中的山路,沿着当初莫名提过的方向,去试着寻找那据说很好的泉眼。
但,他并未找到。
…因为,他听到了人声。
“该死的破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很低很低的声音,更被雨声杂乱,却能令王思千在一瞬间陷入僵硬和失神的境地,一种在他而言,已是很久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这是…”
怔怔着,王思千突然动了起来,用他最快的速度,采最简单的路线,将一切挡在身前的障碍粉碎,他疾奔向前,奔向那个隐约隐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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