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本文可以算是太平记的第一篇同人。背景设在项人的地头,年代上,是金络脑和沙如雪还只是婴儿,大海无量才刚刚崛起的时候。 作者鬼踏溪,主角沙卡…也就是在雪湖那里出来被云冲波打跑的两个探子,两位真正是做到了“全身心”的投入来支持太平记,除再次顿谢外,真是没话好说。 放下身段来沙猪篇客串的书友,除了沙卡外还有轩萱一族,虽然只是龙套,最后还穿越了… …不过还是谢一下好了,反正也不花钱。 最后补充说明一下,龙套名额还有若干,待遇优厚:无薪酬,无劳保,有风险,有困难,好处是一点木得,仆街就绝对有份…如有兴趣,请速报名。 烈日当空,漫漫黄沙。 一群一群全身沾满沙砾的生物在大漠中向西方漫去,所到之处,片草无存。 站在远处的沙丘上,两个男人正在看这幕情景。 “单,看看这些,你是否还认为,我这个称号只是可笑了?” 立在前方,穿着质地不错却不很整洁的衣服,这个看上去有点矮胖的男人,脸上的神色却很严肃。 听不到“单”的回答,男人却并不着恼,只是淡淡地道:“那么,就让你看看,我,沙漠之猪,沙卡的真正实力吧!喝!” 本来平静的空气,忽然卷起狂风!只见男子周身似有无形气劲围绕,更带动万里黄沙,形成绕着他旋转的巨大沙柱,向四面八方激散。不仅是风沙,随之而至的,更有一股热力,似要把周围所有的水分,抽离,夺取,然后摧毁,沙化! “风沙霸拳么?” 虽然只站在沙卡后侧丈许,正是处于这“风沙霸拳”最暴烈的位置,但这位被称作“单”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却都未有一丝的翻卷,也未开口,只是在脑中判断眼前的事物。 “看到我这已近完全形态的风沙霸拳而毫不动容,单,你便果然从夏人那里学了点东西。还有,你这术法倒也有些门道。只是,若我不用更强大的技巧,你便永远不信我的实力吧?如此,我又怎能让你失望了?那么,沙猪,出来吧!” 一声暴喝,那似是从沙卡身体中卷出的无尽的风沙,竟然缓了下来,有些沙粒,更是坠往地上。 “这是?!” 似是感觉到平静下隐藏的洪流,刚才表现得很平淡的“单”,忽然也睁大了眼睛,更在心中不停地推算。 跟之前横吹肆虐的样子不同,现在盘旋在矮胖男子沙卡周围的风沙,风更缓,沙更厚,只是没有了那种狂乱无序的气势,有的,抱成团状,有的,却尽力舒展开来,反倒像……有些什么活的东西孕育其中…… (这是什么?!难道是……不,还未,力量只是第七级上段,技巧也控制不足,只有一点相像罢了……不过,沙卡少汗,你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强呀!有趣,有趣……) 在心中进行了无数次的推算,对一切形势也力求掌握,这个叫“单”的白袍男子,脸上维持的淡漠表情,在下一刻崩化,更对那风暴中的矮胖男子沙卡笑道:“沙卡,快收拳吧,我这‘定风诀’可掐不住啦!” 随着这句话,上一刻还似张牙舞爪的沙兽,下一刻,风停,沙坠,在中间显出的沙卡周围,堆起好高一层,越发显得他神情萎顿,身材矮胖,口中更是不停喘着气,一句三顿地说道:“不使出我最近才领悟的这层境界,单,你便是不会松口呀!” “刚才你用的,就是你所领悟的,风沙霸拳的真正境界?但据我所知,你们沙族的至尊武学,只会更猛,更热,更干,从没听说过这么静,这么慢的变化。” “单,虽然你背着‘月氏’这个姓氏,但我就不介意让你知道,‘风沙霸拳’,这武技的秘密。 “‘风沙霸拳’,是沙族的祖先在沙漠中悟出来的武技,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摧毁,破坏,是生命的反面。 “历代的王汗,都是在如何灭绝生机上下功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不能说他们是错的。 “但是,单,你怎么想?” 似是吃惊于这一向表现无智的少汗,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位面色苍白,叫做“月氏单”的男子,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开始考虑话里,和话后的意义。 而沙卡,在没有立刻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稍顿了一下就接着说道:“单,这也是我带你,来看这被无数项人厌恶的生物――沙猪的原因。 “自长生天造人以来,这片沙漠就存在这里,千百万年,便没有变化,包括,沙丘下的野草,沙丘上的胡杨。这从来都是断绝生机,让我沙族男儿也不敢豪言可以生存的塔克拉玛干,居然也灭绝不了这样的一线生机。 “这也就是为何,我在十八岁那年,武功再无寸进,被大哥生生夺去沙族第一武者称号的原因所在。因为我在怀疑它,所以,我失却了,‘风沙霸拳’的心。 “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这位已经失去继承人资格的少汗,曾经的沙族第一少年武者,被放逐到塔克拉玛干,甚至,当时的沙族王汗,已经在考虑把他逐入沙漠,任他自生自灭。 就在这时,沙卡,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事件。 项人打草谷的时候,从夏人手里抢来一些猪,因为看管不严,居然给跑掉一群,而且,正是在这个沙漠里。视这片沙漠为长生天也不赐福的死地,他们就不打算继续追捕这些“自投罗网”的生物,但也正是这样,便导致了这一变异种群的产生,因为,这群猪本来不是纯种驯化的家猪,竟是以某些被猎的野猪作种的后代。 适应能力超乎正常水准,加之求生欲望强烈,生存环境恶劣,它们竟然繁衍、变异,演化成为蝗虫一般的灾害,本来就稀少的沙中绿洲,不久就变成黄沙,本来就珍惜的水源,更是绝迹。 而沙卡,在看到这幕景象的时候,便想到这样的事:为何塔克拉玛干灭绝不了的生机,竟被一群原来不起眼的猪,破坏殆尽? “沙卡,你的意思是说……” “不,我也没有想清楚,只不过,当时的我仅是若有所悟而已,并且,我发现自己的力量,又有了恢复的势头。” “所以,大汗才又召回了你?” “对,而且,那正是我们跟金族交战的时期――我知道你有个金族的父亲――父汗需要人。也正是在那一战,我重伤了田一汗,更使他在战后伤重不治。立了这一大功,我才算摆脱了本来被晒成干尸的命运,也让我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不能由别人摆布,哪怕,那是你的父亲,你的兄长。” 听到这样的说话,连月氏单,也不得不沉默。 但沉默过久,又毕竟要说话,自己不是被叫出来,傻傻看东西的。月氏单只好苦笑道:“咱们项人男儿,确实不会婆婆妈妈的。只是沙卡,为上者,必三思而行,谋定后动。将被派去和月氏族第一高手月氏车干对手,极有可能是作为弃子的你,又有什么能力影响大穹庐的力量了?即使你可以成功,之后你又要做什么,统一项人,踏马夏土,把天下变作我们的牧场?” “统一项人,那便是太远的事情。而太远的事情,我是没兴趣多想的。至于征服夏人,我更是从来也没有想过。” “为什么?”月氏单似是非常吃惊,毕竟,在尚武的项人中,从小就被灌输了征服夏人的观念,而作为一族的少汗,沙卡的这种想法,更会被认为是懦弱之极的表现。但依刚才的说话,沙卡,他就绝对不是一个懦弱,和没有思想的人。 “为什么?那理由,就该去问冒顿汗,问苻坚汗,问阿史那汗,问兀?汗,还有,黑水汗。 “还应该去问,塔克拉玛干……” 身负智者之名,月氏单就没有简单地反驳,因他知道,这就是如铁一般的事实。 项人,作为一个勇武的民族,从来不缺乏强悍的首领,而中间,更有几个堪称王者,在他们手里,散沙一般的项人各族,被团结起来,那力量,就如同塔克拉玛干一般的广大。特别幸运的,其中几位,甚至得到如同天赐的好机会,一向强盛的夏人,大正王朝,或陷入内乱,或百废待兴,如柔弱可怜的女孩一般只配被人凌辱,又如初生不久的婴儿一般毫无力量。 但就是这样,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打破项人被困北方的局面,打破夏土不可占的铁律。 也曾经,有人围困住了夏人的皇帝,用甚至是十比一的兵力,却被对方从容逃去…… 也曾经,有人如风偃草,直打到帝都之下,却被一个从山上请下来的老农夫,谈笑用兵,瞬息溃败千里…… 也曾经,有人带万千铁骑,迫对方立了城下之盟,笑容未歇,就陷入项人部族分崩离析的泥坑,更在不久被夏人反攻,几乎断送项人整族…… 也曾经,有人碰上了强劲的对手,一番纠葛之后,虽然用各种手段将对方除去,却仍然无法掐断夏人最后一丝气息,几年后,不但夏人恢复元气,自己更被从背后暗算,断送了霸主的地位…… 更不要说,有些原本威名赫赫的部族,居然低头称臣内迁,做了夏人的臣子,更掉过头来,对原本的族人狠咬一口…… “所以,单,若我没有想通他们失败的道理,我便不会做出南下的决定。相比夏人,我更期待的,反倒是那个和林塔穆族的天才,叫做无量的家伙。” 听到这个名字,月氏单眉梢一跳,更立刻伸手在眉心、两肩、胸口点了四点,口里还念着什么。 过了一阵,看到月氏单面容稍微平静一些,沙卡才问道:“你这是什么,好奇怪的手势。” “我在夏人那里学到的法术,教我的人说这是一种强力的封印咒,手势叫做‘印’,念的叫做‘诀’。只不过他也不大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法诀,也只清楚一半,所以,这种法术也只能起到清心定神的功效。 “法诀有四个字,一个字配合一下‘印’,他说第二个叫做什么‘信’,据说本来的意思是什么‘罪恶’,就是说人生而有罪,从生到死,只为赎罪;第三个字叫做‘扎’,不是扎小人的扎啦,本来的意思是‘审判’,说人既然是为赎罪而生,那么必然有判明他做到什么程度的举动。” “为什么教你的人,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因为他其实也不是夏人,他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渡过了极阔极阔的海洋,才来到夏土。据说他有一次练功过度,心魔很盛,差一点就要走火,昏迷中有人这样施法救他,因为意识不清楚,所以也只记得一些,加上自己的领悟,学到了这种法术。从此之后,他练功再无后顾之忧,进步很快,算是得益不少。他常对我感慨,夏土之大,无奇不有,终我一生,学不尽也。” 沙卡扭头看看月氏单,道:“这个人的态度,似乎也影响到你呢,单。 “只是我要告诫你,就如同无数祖先在夏人土地上失败一样,夏人的法术,在我们项人的土地,也不见得成功呢。在伟大的长生天眷顾的土地上,还是那些萨满的法术,更可信赖些――现下部族里,可不是有个老家伙在为人祝福么?” 月氏单苦笑道:“萨满……夏人的东西,沙卡你是不了解……不过,你刚才提到大海无量……” 沙卡负手前行两步,看着那沙猪早已消失的荒漠,叹道:“大海……无量……他不像兄长一样勇而无谋,也不像月氏塔合一样只会耍小聪明。他有着八级上段的力量,这力量甚至还要超过月氏车干这成名几十年的老狼,他还有长远的眼光和庞大忠顺的部族,甚至他有统一项人的大志和征服夏人的野心……他就是个让我感觉到威胁的对手,一个我现在还不能抗衡的对手。我不赞同他对夏人的看法,更不会让沙族顺从他,最重要的是,我,沙卡,不会做屈服在别人之下的强者,绝对不会!所以,我需要时间,需要权势,需要力量,单,你,愿意帮我么?” ******************** 沙族,大穹庐中。 一个脸上带巨大乌木面具的人,正在跳着莫名其妙的舞蹈。面具上,暴出白森森锋利长曲的獠牙,眼眶外,画着几滴鲜红欲落的血泪,整张面具,画着五颜六色的花纹,覆着长长的毛发,显得甚是恐怖,正是萨满教法师的标志性行头之一。 这个萨满,赤裸双足,手持木杖,毛发飞扬中,伴着不知含义的歌唱,越跳越显得癫狂了。 这个人身后不远处,有两个跟他打扮很像的人,却是肃立不动。 而大穹庐的正中位置,坐着一个很结实的汉子,皮帽上,有八颗绒珠,衣服虽然是牧人式样,却用很华美的料子做成。这人身量不大,却颇带着一种上位多年的威严,只是年岁有些大了,面上也带着风沙磨砺的沧桑,颌下一部络腮卷胡,颇现花白。 这汉子侧后,站着两个仆从模样的人,一人捧刀,一人执鞭,面容甚是恭顺。 再两侧,却是两排女奴,身上只穿了层轻纱,跪伏地上,各秉一支牛油大蜡,把穹庐内照得纤毫毕现。 大帐之内,人虽然多,除了萨满法师不知含义的唱咒之声,竟没有其他声音,显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只是一个站在女奴前方的秃头壮汉,脸上显出些不耐焦急之色,但在那居中坐着,与他长相似面容的人拿眼一扫之后,也只得强忍下来。 忽听得大帐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早有一个汉子挑帘而入――竟也未禀告――张口便道:“恭喜大汗!长生天赐福,乌兰丝玛给少汗生了一位尊贵的公主!” 一阵忙乱过后,法师和那个秃头壮汉已经在两侧坐下,面前矮几上,也跟那首领模样的汉子几上一样,摆满了奶酒熟肉――只都未食,反看着那首领怀中抱着的婴儿。 那婴儿被布裹着,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正自哇哇地大哭。那威严的首领脸上也没了那股严肃,倒显出几分温柔的神色,却也止不住哭声,只得手忙脚乱地把孩子还给背后的中年妇人,看看两个正在苦忍的神色,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那已经摘去面具,脸色颇现苍白的萨满,向前微倾了下身子,右手置于胸前,道:“赞美至高无上的长生天,赞美伟大的沙克汗,小公主终于顺利降生了。” 那被称作沙克的汗者忙也将右手抚心,还礼道:“多亏大法师行法祈福,沙克代沙氏一族谢过。”听沙克如此说话,那秃头壮汉忙也行礼下去。 大法师呵呵一笑,道:“刚才我看小公主,嗓音清亮,四肢有力,必是长生天眷顾之人。方才我在祈福时,正心有所感,小公主恰好降生,他日必有贵人相助,成就不可限量。” 沙克汗听了,抚须大笑。 旁边那秃头壮汉往前跪坐两步,道:“父亲!沙木尔有话说!” 沙克汗止住笑声,看见沙木尔映着烛火的眼神,只默默地摆摆手,抱着孩子的妇人和其他女奴早垂手退出。 (沙木尔,自己的大儿子,年轻却莽撞的家伙,他又想做那件事吗?这次他背后,又是谁推动的呢?) 盯着与自己对视很久的儿子,沙克汗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说什么?” 沙木尔还未开口,那萨满法师却接声道:“绿洲住不下两个狼群,天空只能有一只雄鹰,我的大汗,您该下个决断了。” 沙克汗嘿然道:“两只苍狼还没有咬出胜负,我没有必要这么早决定吧?” 大法师摇头道:“那是昨天的事情了,今天小公主降生,沙木尔少汗已经得到了一张最大的筹码。如果大汗您不想彻底失去一个儿子的话,还是尽早定出一个结果的好。” 沙克汗失笑道:“两儿皆佳看长孙,那是夏人的做法,我们没必要看那么早的事情,何况,只是孙女而已。” 大法师道:“不,不是那个,是――大海无量!” 大海无量! 如同彗星一般,在草原上崛起的少年汗者,十岁之前就拥有了七级的力量,之后更在征服东部草原的时候达到七级顶峰,当时就被看作是有望超过月氏族的月氏车干,成为项人第一武者的强者,一个能把原来弱小的和林塔穆族变成三大族一样的强者。 近十年来,大海无量并没有出手的记录,人们猜测他早已超过了月氏车干。只是他继承和林塔穆族的汗位之后,从不轻易出手,和林塔穆族又只在草原东部巩固自己的势力,草原以西又是三大族――沙族、金族、月氏族的地盘,一时不得插手,因此大海无量的力量去到了哪里,竟也没人知道。 虽然不知道他的确切级数,但大海本人力量必然不低,和林塔穆族又发展得甚是旺盛,大海无量,便是任何一个项人,任何一个部族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更何况三大族虽然一直在西部草原互相争斗,却也并未忽视外部的危险,如此一个强者,极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对手,他们自然是认真地注意着。 只是,本身只是一个身份还未确定的少汗,力量级数甚至还未到七级顶峰,自己的大儿子,沙木尔,又怎可能拉到这样一个大筹码了? 大法师道:“大汗可是奇怪么?其实,大海无量倒不是个普通的族长,他的胸怀就像草原一样广阔,他的志向就像天空一样高远。前一阵他托人传话说,项人都是白鹿的后代,不应该互相残杀,他愿意同三大族和解,日后共同对付夏人。” 见沙克汗仍是摇摇头,大法师又道:“三族虽然正在内斗,大海仍然不能轻易插手――有可靠消息,夏人即将出兵攻打我们项人。现在夏人的皇帝是个野心家,杀兄逼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夏人的统帅是一员猛将,据说前些时候,他杀光了东海上那群蝗虫。这样的力量,大海不得不认真准备,当然不能在三族身上浪费力量。” 那秃头沙木尔在旁边插不上话,心中更是焦急。 他本是沙族可汗沙克的长子,从小勇武过人,性情豪爽,在族内颇得人心。但他的弟弟,沙卡,却很早就展现了力量上的天赋,十几岁就达到六级顶峰,而长他好几岁的沙木尔,却刚刚突破到六级而已。因此,沙卡就被看作是另一个大海,一个将来沙族依靠抵抗大海的人,在族内,也颇有一群支持者,如果不是沙卡时常表现得有些懒惰和漫不经心,支持者的数目可能还要再增一倍。 幸亏这个弟弟,两年前忽然失去了力量,原本突破了七级的他,居然直跌到六级初段,甚至还有下降的可能。把握住这个机会,沙木尔便联合族中的大法师,将沙卡驱逐到塔克拉玛干。原本以为自己将顺理成章地成为汗位的继承人,但,沙卡竟然取得力量上的突破归来,这又怎能让沙木尔不感到担忧了?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得到大靠山的机会,一个除掉沙卡这个眼中钉、绊脚石的机会。大海无量,项人千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草原东部第一大族的汗者,提出了自己无法拒绝的优厚条件,如果达成这样的同盟,那么,自己将毫无疑问地得到沙族的汗位,沙卡,也不过是一头可随便宰割的猪而已。而今天,所有的条件,都已经满足了。 沙克汗沉思了好一阵,方开口问道:“大海……他有什么条件?” 心中焦急的沙木尔插口答道:“从王族的子弟中,选一名弟子,以此为誓,达成同盟。父汗……” “唔,所以,你们才现在说话。可我就要问你们,即使同和林塔穆族达成同盟,金族呢,月氏族呢?不要忘了,月氏族那两头小狼,金族虽然转弱,但听说,他们的小孩儿汗者,可也聪明得很呐。这样的机会,是只对我们沙族么?如果是,为什么?如果不是,你们又有什么信心,击败那几个竞争者了?” “尊贵的沙克汗,我可以保证,消息来源可靠而且迅速。告诉我消息的人,已经对我暗示,大海无量,他很看重我们沙族,认为目前的形势,沙族占有绝对的上风。他也向我保证这个消息是提前透露出来,大海无量会亲自来同您面谈,到时候再提出请求。月氏族和金族不可能会收到这样的消息,即使会,也绝对没有我这么快。就算他们收到了……大汗,你觉得大海,他会收已经把本族武学练得相当不错的弟子么?那两族,又不担心本族武学被人学走么?若您还是不相信的话,我,沙族第八十九任大萨满,吴来,愿对着长生天和列祖列宗发誓,若我做了对不起沙族的事,我的身体将被野狼吞食,我的骨骼将被秃鹰抛散,我的灵魂将徘徊在斡难河,永远也回不到长生天的怀抱!” ********** “大法师,父亲他,会接受大海汗的好意么?” 回到自己的帐篷,沙木尔对方才沉默无言仅仅摆手让自己离开的父亲,仍然是毫无把握,只好向萨满询问。 虽然,今天生下的是个女儿,让自己稍微有些遗憾,但这样也好,毕竟只是一个结盟的信物而已;虽然,父亲没有立刻答应,但作为一族的汗者,自然不可能轻易下决定;虽然,结盟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怀着种种的不安,沙木尔也只能向自己的盟友说话,来掩饰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 “唔,他大概还要再考虑一两天吧,毕竟这是件很大的事情。但也不会太久,因我刚才就暗示他,那两族这些天,可能也要得到这消息了。现在就看,可汗他,是否信任我,信任我过往的一切了……” 大萨满轻易地说着话,就让沙木尔也不得不再仔细盯他一眼――因为这个已经在族内大萨满位子上呆了几十年的人,自己也并不完全清楚他的事情,但也很少见他用自己的过往来保证一件事情。如果换一件事情,沙木尔自然会放心于这老者的态度,但,现在的事情,关乎自己将来的命运,又怎能完全地抛开心头的患得患失了? 如果父亲愿意接受大海的好意,那么自己必然成为下一代的沙族可汗。而这时候,自己将不可能犯险去对抗东南的狼群,沙卡,这只懂蛮力的猪,将被派去发挥最后的光和热,无论怎样也好,他是不会再回来跟自己争夺汗位。借助大海的力量,月氏塔合这头狡猾的狼,也只能同自己和解,否则就会遭受前后夹攻的困境,而这时候,自己就可以集中力量,把河套那肥沃的土地吞下,甚至把金族那可爱的寡妇抢到手。然后慢慢吞食月氏族的领地,有一天,说不定能同和林塔穆族对抗,或者,把大海无量拿下…… 只是,身边这头老狐狸,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度呢? 在大萨满的位置上,稳坐了几十年,中间据说还曾经出走,但仍然保有这个位子;力量超过了自己,看他对沙卡的态度,说不定还在七级中阶之上;他身边的两个弟子,一男一女,力量都不下于自己,至少也是七级的战力;有着神秘的情报来源,或者就是传说中,统一的遍布草原的萨满神教……这老狐狸,可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呐。 而沙卡……自己亲爱的弟弟,本来是天才,后来堕落成猪一般的存在,整天浑浑噩噩,从塔克拉玛干回来之后,似乎也变了,自己总是感觉那平庸的胖脸下面,多了一种久违的觉悟。虽然自从意识到力量的差距之后,终于在沙卡失去力量的空隙,把力量提升到七级初阶,但沙卡,自己“天才”的弟弟,会不会再次取得突破,把差距拉大呢?如果不是设计让他跟月氏车干对耗,自己只有三成,甚至更少的信心,取得对沙卡的胜利。旁边这头狐狸,又凭什么保证说,可以让自己的力量获得突破? 还有那个,叫做月氏单的家伙,消失多年忽然又再出现,他真的是月氏族的叛徒吗? 放下心中的许多念头,沙木尔向萨满说道:“按照父亲之前的吩咐,请大萨满给小女赐名。” 沉吟一下,萨满道:“刚才我祈福的时候,已经得到长生天的启示,小公主的名字,便叫做沙如雪吧。嘿……这三个名字,将来必然会传遍所有项人所在的地方呐!” ********** “沙如雪么?是个好名字。那么……其他的事情呢?” 坐在河边,单手张开,每根手指上,都延伸出一丝由水组成的细线,远远地没入水面之下,而每一条水线的尽头,都有一条鱼儿游动,但怎样也只能在一尺的范围内兜圈,说话的这个男子,便展现出水系法术上精确高深的控制力。 将这一切也都收入眼底,在男子身后的那人,却将身伏得更低,恭声答道:“其他的事情都很顺利。只不过,似乎沙卡王子隐藏了些实力,根据种种迹象,如果所料不错,他应该掌握了风沙霸拳的‘道理’,假以时日,也许会成长到令主人您高兴的程度。” “嘿!专事摧毁、破坏、断绝生机的风沙霸拳……还真是令我期待呀!好吧,我知道了,现在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如果有新的情报,你知道该如何找到我。还有,那小孩,我会照顾好他,你放心。” ********** 大穹庐中,每个人的神色都很肃穆。 居中坐着的沙克汗,用眼睛盯着两个儿子。大儿子沙木尔,也已经拥有了七级的力量,这些年的征战中,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贡献了可靠的力量,最近更是生下一个女儿,很可能得到强有力的外援;小儿子沙卡,虽然有些懒散浪荡,但他的天分却谁都无法抹杀,几年前,靠他的爆发,击败了金族,并使其一败涂地,几年后,又很快从力量衰退中闯出来,极有可能再度突破……只是在这种关头,必须有一个决定,无论取舍有多艰难。 坐在右手边的沙木尔,已经得到了大萨满的支持,而这些年来,他的稳健,也颇得族内其他长老的赞赏,虽然这种稳健,也只是有人在旁尽量收敛他鲁莽无智的性格。如果不是还有沙卡,坐在左手边,漫不经心,把玩手上弯刀的沙卡,沙木尔必然是举族同意的人选,只是现在,在沙族三万战士的心中,击伤金族大汗,击溃金族骑兵,浪荡但有武力的沙卡,便是应当成为首领的人。 “月氏车干这头老狼来了,那么,谁去打败他?” 谁去打败他? (弟弟,是你么?) 抬起头来,看过去,沙卡却仍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将右手支着脸颊,左手间将小小弯刀转来转去,也不知在看帐顶的什么东西,沙木尔却并不认为这个弟弟会像表面一样毫不在意。 前几天的时候,自己收到情报,沙卡派月氏单往阴山一带去了。那么这个弟弟,已经在为那边的战事做准备。何况最近,自己一直在大萨满的帮助下,在普通士兵中传播他的武勇,推波助澜之下,沙卡已经是众人心中期待第二次创造奇迹的神;加上自己手下对沙卡身边几个助手的鼓动、激将,沙卡他,已经没有退路,前方的路,又是这么的适合他的性情。 父亲终于在最后,准备揭开骰盅,但沙卡的表现,却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想。 (愚蠢的哥哥,你以为自己布置万全么?论到勾心斗角,我们项人,又怎能比得上那些南蛮子了?有单在,你的所有反应,便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呀!) 装作无聊地看着帐顶,沙卡便开始盘算这前后的事情。 父亲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但实际上,自从那年被金族的田一汗击伤之后,便没有痊愈,而去年跟月氏车干的对拼,更让身体雪上加霜。 (嘿,老头子!把我赶到一边,把大哥留下,可危机时刻,他可不像我当年一样敢站出来面对强者啊!) 而外强中干的哥哥,虽然已经有了七级的力量,却完全失去了强者的心。不敢凭借力量,却想用所谓的“智谋”来解决问题。不相信力量的人,会得到力量么,可笑! (把我赶得远远的,老头子死掉之后,你就能立刻掌握大权,甚至可以同时让我跟月氏族争斗消耗,你等最后出来抢肉……我的好哥哥,谁帮你想出这种“高深”的计谋的?讲“道理”,“师出有名”,那是夏人虚伪的一套啊,白痴!) 相信只有力量才是一切,沙卡便对沙木尔的手段嗤之以鼻。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沙木尔的行动毫不在意,相反,沙木尔通过萨满传出的流言,沙木尔手下对自己手下的鼓动,他也都看在眼里。别人无偿来为自己提高声望,沙卡当然不会拒绝。 (唔,这就是你说的“顺水推舟”了,单。哥哥掀起的浪花太小了,打不翻我这艘船呢……名字就是水,不知道,大海无量,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 对自己的力量有清楚的了解,沙卡便知道自己现在挑战大海是未够班,但这不代表沙卡没有想挑战大海的雄心壮志――每一个相信力量的项人男儿,都绝对不甘人下。在那之前,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眼下,就有一个挡在路上的人,月氏族成名几十年的高手,月氏车干。 月氏车干,五十五岁,在月氏族阴山一脉,被尊称为“战狼”。这些年月氏族东征西战,收入囊中的土地,倒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现在的汗者,月氏塔合,虽然也渐渐巩固了手里的权力,但在战士们的心中,还是月氏车干更有威望些。而其他族的项人,则把月氏车干称为“月氏族的老狼”,小孩儿哭闹的时候,更是被用来吓人:“再哭,再哭就把老狼招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强者,有七级顶峰的力量在身,随着年岁渐长,也不再事事冲锋在前,只被用来攻坚――哪里战事不顺,请他出马,无不迎刃而解。而现在,对于把爪牙伸到阴山的沙族,碰上这样的对手,又该如何应付呢? (哥哥的主意,就是想让自己跟老狼两败俱伤么?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但……生死的对决,仅凭所谓的力量级数就能决定么?即使这样,你还是怕我不去,所以才用各种手段来旁敲侧击,对于一只“猪”,哥哥你还真是重视呢!) 沙卡虽然只醉心于力量,但这不代表他对人心一窍不通,尤其是对方明显做给自己看的时候。前几天,沙卡正醉卧在路边的帐篷后,却听到路过的沙木尔和大萨满提到月氏单,说他是金族的奸细,而且,似乎在金族有一个妹妹。从小和月氏单一起玩大,沙卡便不相信这样的流言,何况,他们的口气,仿佛知道暗处躺着自己一样,自己的哥哥,显然并不太会演戏。示弱、挑衅,让自己的手下变得盲目,暗箭、中伤,挑拨自己和单,这样的确可以让自己在挑战月氏车干之前变成事实上实力最弱的状态,自大狂妄而孤单。 (单,我的这个哥哥,总算还有点眼光,知道你是举足轻重的因素呢!) 沙卡把眼光往沙木尔望去,却看到对方的眼里闪着一种残忍而得意的光,看着,不仅是自己,还有身边这个本应是月氏单的座位。 (不对!) 为自己的想法而震惊,沙卡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忽地站起身来。 “沙卡!你做什么?!” ********** 在阴山办完事,月氏单现在想的,便是尽快赶回沙族,只因沙族的穹庐大会,便是在今天召开,沙卡是否会派去阴山前线,会上便要决定。 沙卡,他只想统一项人便安心了,虽然他没有征服夏人的念头,而且仅仅是出于一种不可知的道理,这样莫名其妙的懦弱,便有些让极想在项人历史上留下传说的月氏单瞧不起,但,不管怎么说,沙卡也算自己的朋友。 因此,他现在便骑一匹快马,往大穹庐的方向赶路。 远远地过来一队骑士,皮甲,弯刀,皮帽上各插着一支天鹅羽,只是羽毛的颜色大多都被血染成了暗色。 这便是沙族大汗的亲卫鸣镝军的斥候部队,飞羽! 鸣镝、怯薛、金狼,项人引以为傲的铁骑,端的是来去如风,推锋必进,在项人历史上,也不知多少骑兵被他们贯穿、践踏、歼灭,才铸就了沙、金、月氏三族的威名。 鸣镝军最是纪律严明,而且以箭为名的他们,也是三军之中的最速者;飞羽,作为斥候,更是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军中健儿,无不是各部落的骑术高手,有些人甚至可称终其一生,都是在马背上度过。 这队飞羽骑士中,有一人擎一面黄旗,那是有紧急军令之意。 月氏单把马让在路边,静等他们通过。 (黄沙万里旗……是大穹庐有了决定么,难道沙卡已经被……三、二、一,嘿嘿,还是急了点儿……) 嘴角撇着一个轻蔑的笑,月氏单抬起头来。恰在此时,已经疾驰过一半的飞羽骑兵忽然一声呼哨,将月氏单围在当中。 “?”的一声,一个刚拔出弯刀的骑兵已是从月氏单身边飞了出去,之前的马势太快,这人竟然在七八丈外才落下来,一动不动,显是不活了。 “是……唔,是大王子派你们来的。他还真看得起我。” 看见围成一圈将自己困住的骑士,月氏单很快就认出,这确实是鸣镝,却并非飞羽,而是真正可称为“鸣镝”的十队之一。也只有他们,才能在骑术上媲美飞羽,却又更拥有强大的战力。不过,这十队真正的“鸣镝”,向来只听命于大汗,而沙克如果要杀自己,是不会这样半路劫杀的。 只是沙木尔居然能动用“鸣镝”,证明他的权力已经足够大了,在某人的默许下。 围成圈的二十多个骑士,只是沉默着,或擎刀,或引弓,身子微微前倾,如饿鹰一般,盯着中间这个一身白袍的男子。 忽然一声暴喝,一个骑士将马一催,泼啦啦地冲上前,手中弯刀盘旋,发出呜呜的声响,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月氏单丈许之地,刀光挥处,便要将他劈于马下。 两马一交错,骑士却觉得自己的刀仿佛劈在了空处,月氏单却一直动也未动,正错愕间,胸腹间一股大力袭来,已是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周围的人却只看到骑士一刀还未砍完,便已经被击飞。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这些人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呼哨之间,有三个骑士先后冲了出去,更有三个手持弓箭的催马上前两步,虎视眈眈。 (唔,这样就不能用“无垢”了,那么,就换它吧!) 双目紧闭,左手掐咒,身上幻出浅浅白雾金芒,月氏单更很快地念出法诀。 “桓山之阴,太山之阴,盗贼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闭以金关!” “疾!”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金光在月氏单左侧盘旋,幻成半圆,凝如金墙,赫然便挡住了两个敌人的攻击。 而月氏单的右手更是在同一时间,如爪状伸出,同时有火焰在臂上浮现,化作一条龙状,向另一个敌人击去。 “火龙咆!” 被火龙正面攻击的骑士忙收招,用刀一格,却是立刻就将刀身烫得火红,险些就要撒手扔刀。而这时,便又有三个骑士连环冲来,不让月氏单有再出猛招的机会,其中更有几个,只是用最大的力量狠劈月氏单的护身金光,迫他分心维持防守。外围的神射手,更是眼光毒辣,箭箭攻人必救。 (虽然有强悍的杀招,却只能对付一人;虽然天分甚高,能同时施展攻防两种术法,却被多人牵制,渐渐被动……月氏单,大萨满建议大王子先除掉你,果然是很必要啊,否则以后,你将是我们最大的障碍。) 混迹于众骑士之中,这一队“鸣镝”的队长,在斜眼中,对月氏单进行着周密的判断。而在他的计算中,一刻之中,月氏单必将无法维持防守,而那时,另两批骑士将替换现在攻击的人手,一鼓作气,将月氏单的攻击压制,并留下足够多的创伤,延缓他的移动,之后,再用弓箭手,将这个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一举拿下。 果然,不久之后,护身金光被人一刀劈碎,月氏单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却彪悍之极,趁着鲜血激荡,右臂火光大作,那条龙爆发余威,将两名骑士烧做炭状,远远地击飞。 (……千算万算,毕竟低估了沙木尔的愚蠢。月氏单啊,你以后可应该知道空算和实际是两回事……不过,还有以后么,大概我今天,便要命丧此地吧,嘿!) 正在这时,忽听得天边,蹄声大作。 交战的双方不禁都侧首观望。 只见,远处,一匹红马上,矮胖的沙卡,怒若雷神! 此时此际,本已力竭的月氏单忽提起右手,疾若电闪地在额头、两肩、胸口各点一下,然后双手结印,“喝”的一声,在身体周围现出一个乳白色的光罩,竟是将四周的敌人都弹了开来。 “鸣镝”大急,除了沙卡来的方向,其他人一拥而上,各挥弯刀,只盼在沙卡杀近前将月氏单做掉。 低垂着头,双眼似也无力睁开,嘴角上血迹斑斑的月氏单,却低声狞笑:“晚了……” 晚了! 还未冲近,沙卡的双臂已经舞动,而伴着这舞动,草原上忽然弥漫起遮天蔽日的黄沙,更有炎热如火的狂风,向众人卷来。疾风带起,小小的沙粒竟也如同钢刀一般,将皮甲割开。随之而来的,是以沙卡为中心,狂沙漫卷而起,如一条向天咆哮的巨龙。而在沙卡一挥之下,巨大的龙卷向前冲来,将十几个骑士卷至高空,又丢包般摔下。最后,那黄沙刮就的龙卷中,忽然冲出无数野兽样的物事,将仍然抵抗的骑士抓住、扯碎,而当然,鲜血早就蒸发。 等风沙平息,只余一地零碎干瘪的肢体,还有,一个正在努力把身上沙土抖净的月氏单。 ********** “你说发现你大哥的表现不对,怀疑他对我下手,所以撂下一句‘月氏老狗由我对付’耍酷,然后赶来?” 虽然被人围攻至力竭,但最后使用了究极防护咒文的月氏单,身上却没带太多的伤。而稍作休息之后,他更是显得比情急爆豆的沙卡还要健康些。 “那还用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家伙脸上写满了‘白痴’两个字耶!不过我一想到那家伙算计的可能是单你,哪怕是被当作白痴也要赶紧逃出来了。” “……白痴!” “喂喂,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这样正好接着那家伙的出招,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将计就计’么,效果比你当初说得还好咧!” “你你……你还有脸说?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大穹庐里跟大王子争吵,言辞之间被激将而接下军令;现在呢?你,强大无比的沙卡二王子,虽然‘莽撞无礼’地接到了军令,却举手之间灭掉了一队‘鸣镝’……好威风!好煞气!” 说得火起,月氏单竟是一拳挥过去,正中……双手被绑在马脖子上的沙卡头顶。 因为情急之下使用了超越自己能力的杀招,沙卡已身体衰弱至无力控马,因此月氏单只好让他抱着马颈,再用带子绑起来,以防坠马。而被绑起来,沙卡只能把头紧贴在鬃毛上,脸色要多臭有多臭。 几乎被绑成粽子,沙卡自然无法躲开月氏单普通的一拳,立刻就呼痛起来,却又立刻被打断――月氏单将马缰一紧,马儿忽然收步,自然是将沙卡后半声惨叫撞了回去。 “单,说起来就可笑。大哥他演戏的功夫很差啊,连我都看得出来。挑拨的说法就更无聊了,说你是金族的奸细咧。” “是啊,我就是金族的奸细咧。” “啊啊,我知道啦。大家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什么不知道的了。” “大王子他会用这许多人都知道的秘密来推断我是奸细乜?” “哎呀呀,大家兄弟一场,怎么能信那些胡乱猜的话了?他们胡思乱想,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内情啦!” “空穴来风,或有其因的说……”停顿一下,月氏单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各么,单啊……”沉默一段时间后,沙卡突然又开口了。 “虾米事?” “白痴也好,我觉得这样冲出来很畅快啊!” 听了这话,月氏单不禁扭头看过去,却只见沙卡那张胖脸在飞扬的鬃毛中冲自己傻笑。 “……白痴!” 背过身去,月氏单把脸拧成一个冷漠的样子,说道。 ********** 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绝情断性,心无旁骛。 自从有了力量,有了力量的修炼,便有了不同的理论,也便有了不少的争论。 这其中,比较著名的一个,便是:情与武。 据说大夏历史上曾经出过两个十级强者――不是同一个时代。其中的一个,虽然在壮年丧妻,但竟给他“因情入道”,将对亡妻的爱化成一种博大的情,突破十级,直入神域,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之一。 而另外的一个,却是壮年娶妻,结果原本十级的修为,竟然差点跌回九级,更险些在一场决斗中输给对手,只不过因缘巧合之下,那对手因萌发死志,落败当场。是夜,月冷,风轻,剑寒,他便抛妻弃子,割断一切世间亲情――也立刻突破了十级,成为神级的强者。 因这两个人,便引发了一场极大的争论。两派各执一词,说来可笑,竟然便惊动了这两个本来已经鸿飞袅袅不知所踪的高手,破碎虚空,各执长剑,当着一帮在什么西岳华山上争论的强者的面,打了一架。而打斗的结果,是两个人相背而去,一人哈哈大笑,连手里的断剑也抛掉了,另一人却只是向背后比着一个奇怪的只伸着中指的手势,身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损伤。 这一场没有结果的较量,并没有让世俗的争论停止。 而确实有些人,便仍然相信,爱情,亲情,友情。 比如冲出大穹庐的沙卡。 再比如,他。 河套,金族。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帐篷,牛羊。 一片简陋的帐篷外,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子,居然拿着木枝在地上写字,赫然便是“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小脸上,极是认真。 门帘一掀,从帐篷里走出一个头戴皮帽,身穿皮袍的妇女。她看到那孩子,便说道:“今天的功课完了吗?去看看脱脱大叔、阔阔出大叔、哲别大叔他们回来没有,告诉他们,开饭了。” 便在此时,夕阳中,有一队散发飞扬的骑士呼啸而来。马还未至,已经传来苍凉的歌声: “亡我祁连山, 令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 令我妇女无颜色。 ……” 听到这歌声,那妇女也不禁落寞一笑。 而正停笔望着她的孩子,却仿佛读懂了她眼神中的疲惫,便只点头,迈开小步,往那队骑士迎去。只是还没走出十丈,那些骑士已经疾驰到了跟前,头先的一个更是俯身将他抄起,举了两举,便用力往空中一抛。那孩子也不惊慌,果然落下时仍在那人怀里。这十几匹马速度不减,兜了个圈,随着骑士勒缰,便人立而起,蓦地停住,更发出“唏律律”的嘶鸣。 那抱着孩子的大汉下得马来,将孩子奉给那妇女,单腿跪地,磕头道:“阏氏,哲别回来了。”其他的骑士也随着跪地行礼。 那阏氏淡淡一笑,道:“说了也不知多少次,亡族之人,哪里还有什么阏氏。饭已好了,大家都在等着,你们把打到的东西放下,快些过来。” 那群汉子应喏一声,便散了。 这时那孩子忽然说:“妈妈,不要发愁,我一定会给爹报仇,一定会让族里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过上好日子。” 妇女道:“是么?那便好好跟师父学本事,男子汉不是靠说话服人的。” 孩子道:“是!”又问:“妈,师父是不是草原上最伟大的人,最好的人?” 妇女道:“当然是。你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师父给你的,要不是那时候师父救了我们,我们大概早死在狼嘴里了吧……” 孩子道:“师父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妇女道:“这便是情,师父教你的‘情’。不光师父,哲别大叔、脱脱大叔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他们对你,便是亲情,你知道么?将来你要是长大了,一定要对他们好,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不管怎样都爱护你的。” 那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妈妈,那,舅舅呢?舅舅去哪里了?我很想他……” 妇女叹道:“舅舅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陪你玩了,你要耐心等哦。” 见孩子点头,她却抬头北望。是啊,你去哪儿了呢,可还好吗? 在草原的另一边,阴山下,残照里,也有人在说亲情。 那是两个孩子,大的一个,有五六岁,小的一个,是两三岁,只是他们穿的明显很华贵,光鲜的皮袍,佩着镶了宝石的小小弯刀。 只是小的一个正坐在地上哭着,大的那个正在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小都,不哭不哭……” 这时候,忽然有人问道:“看看我们的小勇士,怎么哭了?小勾,是你欺负弟弟么?” 那大孩子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忙说:“没……没有,车干爷爷。刚才我们跑着玩,小都想抢我的刀,我不给他,跑着跑着他就摔倒了……爷爷,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来的人,竟然便是可止草原儿童夜啼的月氏车干。只是他此刻,并不像传言里一样,面容干枯,眼泛绿光,利爪獠牙,还发着口桀口桀的怪笑,而是一位慈祥的白发老爷爷,若说,也只是瘦些,矮些,身形也有些佝偻。 见他来,小孩子也止住了哭声,眼巴巴地看着。 月氏车干却在帐篷旁找了一块尺许高的石头坐下,向两个孩子招手,道:“孩子们,别哭了,看爷爷带来了什么东西。”便从皮袍里掏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布包,用几块色彩斑斓的布缝起来,里面软软的,也不知道藏的什么东西。 两个孩子凑近来,问这东西怎么玩。月氏车干想了想,倒笑了:“这个倒真不知道,下次爷爷抓夏蛮子小孩儿不杀便好了。” 又说道:“不过这次,爷爷要去西北边,怕是有一阵不能见到我们的小狼了。不如这样吧,你们去找巴克大叔,让他帮你们抓一个活的过来。” 那小孩子仍是抓着他衣袖,眼里一副现在就要的神气。大孩子却乖觉地问:“爷爷去干什么,普鲁虎叔叔和谋良虎叔叔不是在那边么?” 月氏车干哈哈一笑,道:“因为啊,小勾,你听说过沙卡吗?就是那个天才儿童。爷爷老啦,不过在走之前,便让我来摧残这个沙族的幼苗吧。” 大孩子点头,道:“爷爷一定能赢的!” 月氏车干又问:“在那之前,让爷爷看看你们俩现在的功夫学得如何了,如果能够抓到爷爷的衣服,便算你们赢!” 听到这话,那两个小孩都拉开了架势,连两三岁那个也不例外;而月氏车干自己,将双手缚起,安然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小孩子按捺不住,迈着小步直接一抓!但月氏车干只是将腰一拧,然后稍微一靠,小孩子便擦着他身子冲到了另外一边。而这时候,大孩子立刻抢步而上,右爪横扫。月氏车干的眼里露出一丝赞赏,却忽地将上半身弯下来,然后借着将腰扭回原位,将大孩子撞开。 虽然不能动用力量,更不能移动地方,不能使用武功,但月氏车干便能凭借多年生死对战的经验躲过所有的攻击。而当两个孩子累得气喘吁吁,无法再进行攻击,月氏车干便停下来,为他们擦拭汗迹。 “小勾,听说,你爹给你找了一个老师?”月氏车干将满是汗迹的袖口抖开,随口问道。 兴奋地点头,大孩子答道:“唔!而且跟爷爷不同,爷爷只会变狼出来,师父却会变出很多人来呢,有骑马的,有射箭的,也有空手打架的,很好玩!” 月氏车干却轻蔑地笑了,道:“唔,只是不管怎样,孩子,你须记住,你是月氏族的人,苍狼神抓,这套月氏族的武学,你终是要延续下去。别人的武功,终究是别人的。来,趁还在,让爷爷再指点你几下吧。也许,今后就没什么机会了……” “谁能想到,威震草原的老狼,是如此慈祥的老人?”远处的帐篷中,有人轻轻叹道。 眼中的碧光一闪,旁边的一个人却缓缓答道:“我们‘大神苍狼’的子孙,对小狼向来是爱护的。”又说:“这次得您相助,车干叔叔这次即使……也没有问题了。” 先前的人沉默一下,道:“我并没有答应你出手,这一点你要记得。” ********** “月氏车干就要来了。” 望着帐篷角落的烛火,坐在当中位子的沙卡,对旁边的月氏单说。 当日沙卡破帐而出,随口应下了出战月氏车干的号令,所以没多久,便不可推脱地上任了。而某一方面,对一队鸣镝的失踪,也采取了沉默的表态。 曾经派月氏单来阴山前线调查,在月氏族内部,更是布下了暗探,沙卡便对月氏族的动态能够把握大概。 根据前几天的消息,对于这侧的失利,月氏族内非常震惊,所以在派来普鲁虎和谋良虎支撑战局之后,更是火速召回了正率领金狼军在东方征战的月氏车干。 说起来,只怪月氏族之前有些托大。本来一年前,沙卡回归,击溃了金族汗者率领的怯薛军,更令他伤重不治――用刚恢复到六级顶峰的力量,击败了七级中段的强者,虽然使得沙卡的威名再次响起来,却让月氏族有些轻敌。只因,在之前,沙族其他几个七级的战力,除了垂垂老去的沙克,都丧身沙场,否则又怎会轮到沙卡上阵。 既然沙族只有这些战力,而他们扫平金族余部也需要不少时间,月氏族便放心大胆地开拓东方的疆土,把处于自己和和林塔穆族中间地带的各族扫平,为将来同和林塔穆族的争霸做好准备。为求速胜,他们更是派出月氏车干。这一招也着实见效,许多部族望风而降。但这个时候,沙族却忽然出现在阴山下,接替金狼军守备的黑狼军节节败退,居然被攻至距离大穹庐只有百许里的地方。 沙族这只军队,当然就是本来应该在西南战线的鸣镝军。因为金族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轻易地放弃了牧场,向西南河套逃去。于是沙木尔进言,让主力的鸣镝军趁金狼军不在的时机,速袭阴山,留下其他部队,继续追击金族。 而现在统领鸣镝的,正是刚刚杀了一队鸣镝的,沙漠之猪,沙卡。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