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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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已是清晨,星光尚存,微风动,吹拂四方。
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这庞大帝京慢慢醒来,恢复活力,居民们开始从家中涌向街头,商人们取下门板,发出着职业的招呼,来自四野的菜、炭、水、米等诸般供应,滚滚如龙,自九门卷入,为这巨大如怪兽般的城注入支持下去的活力。
又是一夜无眠,曹文远把缰绳放松,任马慢慢的走着,反正,这识途的老马,就算蒙上眼睛,也会找到去曹府的路。
(今上用人之道,真是高深莫测啊……)
其实,曹文远本是没道理这样辛苦的,虽然身为帝京将军衙门副都统注定百事缠事,但毕竟,北方也好,南方也好,军事都尚属胶着,作为帝京军方,并不必太过紧张。
……不过,这都是新任兵部尚书上任之前的事了。
“兄弟的资历很浅,各位都是老将,数声望,论经验,在下望尘莫及。”
只要一闭上眼,曹文远就可以回想起新尚书上任后的第一次会议,那是一次扩大会议,除兵部诸侍郎、曹官外,帝京内外一应军官,秩过参、尉者,皆被召集,便连北来客军“平南九道军马”也都接了兵部的令箭,乖乖与会。
“撕开来说,坐到这个位子上,兄弟比各位更意外!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辈臣子,既承君望,除死无二!”
脸上伤疤发着血一样的红光,笑容中更隐隐渗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渴望,就算是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个人诸多传说的低等军官,也足以用直觉来判断出他的可怕。
“在军中,兄弟是后辈,但兄弟现在既然领了这个位子,便说不得要发号使令,各位若给面子,兄弟不胜感激,各位若不给的话……在下面子原也只是小事,但若因此上负了今上厚爱,却是万万不敢。”
一番话说下来,七成恐吓,三分怀柔,但自古以来,京官都是天下第一难为之事,能在京中为官为将,那个没有来头背景?任他说的杀气腾腾,诸将也只当是在看大戏,却未想,他跟着竟是当堂宣罪!
“兄弟上任未足一旬,往事不究,只考缉任内之事,若有错漏,还请各位前辈责示。”
琅琅数十条念将下来,诸将无不变色,尤其当他狞笑着问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该当如何处置,各位自然比兄弟清楚……”时,便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便完颜大司马在这里,也不敢对我等如此无礼,黄口小儿,侥幸得用,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么?!”
斥骂无疑痛快,而当斥骂者皆是年长老将时,他们更似乎有着足够资格作此举动……然而,被先前口口声声的“前辈”迷惑,他们竟不明白,这位新任兵部尚书,从来,也未曾有过要“尊老爱幼”的念头!
骂语出而血光溅,两招之内,三死五伤:新晋天策军副校尉恽至,瓯骑藤葛军主将革里三,曹文远的前任,虚领正四品将军,居家养功的老将李仁至,三人总共被撕作八块,血溅会场,为新任尚书染出一身红袍的同时,也终于让全体与会人员明白到了这个新官儿并非虚言恫吓。
之后,便是无休止的工作,将军部诸般事务尽数查考、更易,鞭策将吏、锻炼士卒,犹可怖者,新尚书的确只是一身,但随他入京的一千来名所谓“旄头骑”,却个个都如他一般:无好无欲,远酒远色,日日夜夜只是督办诸般事宜,查考各项进度,京中官语,向来道是所谓“忙吏部、闲兵部、富户部、苦民部,衣冠楚楚不知礼、卖放人情掌大刑”,尤其自完颜去职以后,两名侍郎皆知万万没有可能晋位,更加的以尸位素餐为已任,兵部诸般事务驰松已久,骤然紧张,自然是鸡飞狗跳,连着诸路驻军也好不辛苦,尤其是英正带来那些亲军,真是无所不在,更都目中无人,执着兵部的令,任什么兵马将军,也敢缉问考察,昨夜,便是有几个突然来到将军衙门,要查校近四年以来“协领以上军官调动纪录。”,曹文远上任不过两年,那里知道?便问起左右,也都一脸茫然,没奈何,只得陪着细细翻了一夜故牍,及至天光微明,方略略清爽,这才打马回府,只觉困得两眼如粘住了一般。
正迷迷登登向前蹭路时,却见一骑黑驴自路左转出,驴背上人一袭布衣,竟是曹仲德,拱一拱手,笑道:“文远一夜辛苦。”
曹文远微一眯眼,便深吸一口长气--转眼已是精神奕奕,轻轻振缰,与曹仲德并肩而行,一面低声道:“怎么了?”
曹仲德目注前方,并不看他,只道:“刚刚的消息,来征羌入京了。”
曹文远猛一怔,险险勒住马头,道:“只他一人?!”
曹仲德摇头道:“我也希望,可惜不是。”
顿一顿,方道:“不光来征羌,岑归德、彭建忠、吴建策全都来了。”
四个名字报出,似也将曹文远的声音扼住,许久,方慢慢挤出几个字来,道:“义父的意见?”
曹仲德道:“还没有,所以才教我在这里等你。免得你直接回了将军府。”
“义父……想好好议一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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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前听到的消息,四人皆有任用。”
“岑归德补入天策军,接任毕铁篙校尉之职,毕铁篙替出来,转署民事,专理京中治安。”
“来征羌的任命最奇怪,竟然是让他续领瓯骑藤葛军。”
一语出而四座惊,只有曹仲德曹奉孝两个不为所动,对视一眼,皆不置可否,只端起茶慢慢的喝。
扫视两人一下,曹治续道:“彭建忠入帝京将军衙门,任副都统,同时,原来的都统被遣为外将。”
曹元让“啊”了一声,道:“那就是说……?”见曹治点头道:“正是,彭建忠乃是以副都统之身视事,位在文远之前。”
“至于吴建策,听说只是入京领旨,很快会再有任用,至于去向,一时倒还不清楚。”
信息通报完毕,之后则是沉寂,一时,曹奉孝方道:“南阳四侯……成名很久的他们,会这样被突然起用,大概,连自己也会感到意外吧?”
来、岑、彭、吴,皆是军中宿将,资历大致与赵统赵广相当,四人中来征羌最长,已逾七旬,吴建策最少,也几近花甲,四人本是同乡,皆以军功封侯,号“南阳四侯”,在军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块牌子,唯四人致仕已近二十年,现下突然起用,着实是咄咄怪事。
“毕铁篙的事倒不算是意外,这位子本是完颜家把持,现下完颜家回守西陲,自然顾不得许多,前番帝象先遇刺,便有言官以此相攻,前任早已致休在家,现下换上这自少年便为今上近侍的老臣,可说是一点也不奇怪。而岑归德的事,也说得过去,他在军中的位份功勋,皆在毕王之上,以之领军,没什么话好讲。”
边想边说,曹仲德慢慢作出分析,又道:“来征羌么,说起来也没问题,他早年曾经用兵西南,建功甚钜,犹善越绝岭而破险关,便现在这支藤葛军中,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是听着他的故事从军的……领此一师,他当得起。”
说着,曹仲德已看向曹奉孝,
“……问题是,当得起,可镇得住么?”
神色静静的,忽然一笑,曹奉孝并未回答曹仲德的疑问,而是眯起眼,看向远方。
“镇得住镇不住都不打紧……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刘太傅府里正在议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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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看法呢?”
静室,所有人都被屏退,只有刘宗亮和袁浩隔桌对座,一壶清茶香味犹在,却已全无热气了。
“南阳四侯……他们当然是刘家的人,这一点,军中当然没人不知道。”
罕见的出现“沉思”这样的表情,袁浩字斟句酌着自己的说话,道:“四侯的忠诚,太傅无庸担心,若果有变,二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大将军王也好,谁也别想用得动他们,至于曹孙李诸家,就更不用说……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他们弄回来的呢?”
苦笑着,刘宗亮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从牌面上来看,刘家或者是这次人事变动最大的得利者,但偏偏,他自己明白,刘家不仅没有为这次异动作过任何付出,甚至,之前都全不知情。
“而且,这还打乱了咱们原来的部署。”
冯功逊身死,折去刘家一员重将,在本来的安排中,是打算在近期安排来征羌复出,南下掌兵,同时也加强对青南一带官员的控制,左右四侯皆曾用兵西南,既熟悉地理,又多有旧部散在,算是很妥贴的安排,这样子平空插上一杠子,只好从头再考虑人选。当然,另一方面,失去恽至也曾令刘宗亮有所顾虑,但现在手中掌握由“副校尉”变作“校尉”,却又似乎是有所得。
“不过,竟然能够进入平南九道军马……从他们北来之后,不,还在他们驻南的时候,咱们就一直在努力渗透了。”
在大将军王南调这件事中,如果说帝少景“驱虎下山”的意思简直路人皆知的话,那么,反过来,大将军王立意“反客为主”的决心,也可说是昭然若揭,正如今次事情:九道军马之一主将因言语而死已是莫名其妙,而居然凭空拉出一个已归隐多年的老将来接掌这大将军王的嫡系部队,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同样,天策、神武两军摆明是帝少景心疑诸臣而建,八尉当中,更无半个有世家背景,现在却也轻轻放进一名刘家宿老,一样是让人又感心动,又感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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