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战心天狼变-《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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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符的作用,类似于熊蛇之属的”冬眠”,在令受符者的一切生命机能均告停滞时,也令受符者对食物与空气的需求降低到近乎”无求”,而对强如马伏波者来说,这等程度的”消耗”至少可以维持到一月有余而不虞有它。虽然说,在此期间他若是被人发现,将没法有任何反应的任人宰割,可是,朱问道和徐人达却都深信,以黑水兵的行事风格来看,在将五人的”首级”尽数取下后,便已该心满意足,而急需力量来监视太平道的内乱及防备其它世家甚至是项人的异动的完颜家,也没可能让数千名最为精锐的黑水兵在没有什么迹象的情况下滞留于此来挖地三尺。

    将”青?”取下,却是云东宪的主意,对于徐人达等人的不解,他坚持说此刀乃是天下神兵,这些天来未必没人注意,若到时寻而不见,未免生疑,若是因之看破”幻体”之事,不免因小失大,徐人达等虽然不舍,却也说他不过,只得同意。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青?被自马伏波的背上取下,放到那”假马伏波”手中时,一直蹲在马伏波身侧,默默的看着那已因”长生符”的作用而渐渐昏迷的马伏波之面庞的云东宪,心中还有着一些没法告知给他们的”说话”。

    直到三人都相当默契的走远之后,云东宪方才轻轻握住马伏波已开始渐渐变冷的右手,开始用一种非常低的声音慢慢的说着。

    “伏波,我知道你听得见,老四说了,现在你的舌头已不行了,但脑子还清楚,也听得见。”

    “而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你只要安心的睡着,听我说几句就好。”

    “你猜得对,我是故意的,故意将青?放在那黑水兵的手里。”

    “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与青?’分离’的机会,若不然,那凶恶和可怕的东西,或也会将’不幸’带给你的,就如同,当年的统帅一样…”

    “虽然你没说,可我看得出,你已渐渐与青?’和谐’,已渐渐能将青?的元灵’呼唤’。”

    “但那就不对,那样就不对。”

    “‘杀刀青?’的元灵,’奎木狼’,那疯狂和嗜血的东西,它就不该再出现世上,那,亦是当年统帅的心愿。”

    “那赤红的天地,那血染的世界,不能再出现一次了,伏波…”

    “所以,我要让这刀与你分离,让你没机会再与’它’结合,再将它的力量唤醒。”

    “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想法把那些事情告诉冲波,然后回家,去好好的过日子罢。”

    “…若没法让他知道,那也无所谓。”

    “我们都老了,伏波,别再出来了,别再走这江湖路了。”

    “别想为我们报仇的事,好好过好你自己的余生,那才是我们的所愿。”

    “安心的睡吧,伏波,我的好兄弟。”

    “若有来世,大家再作兄弟罢…”

    当云东宪起身之后,朱问道也默默的来到了马伏波的身侧,当他蹲下,如方才一样,轻轻握住马伏波的右手时,云东宪没有任何说话,轻轻的,移动脚步,退到了一个听不见说话声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他可以和你一起”死”,却不能让你”知道”这些秘密,刚刚才和马伏波交流过的云东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二哥,你辛苦了。”

    “我们一死了之,留下你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有的事,我必须告诉你,因为,我想这一次,我是没可能幸免了,再不说,就永远也没机会说了。”

    “这一次的事情,我其实不是临时起意,早在起程西来之前我就已下定了决心,如果真被逼到一定要用的时候,一定要给大哥或是你用,我自己,是绝不会用的。”

    “因为,我知道我绝对受不了。受不了再逃一次。”

    “这一次的路上,你们对三哥的态度都已渐渐软化,只有我,始终是坚硬如皆,拒绝有任何改变,你们都看在眼里,但也都没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是难忘当年旧事,没法原谅三哥。”

    “可,二哥,你们难道没想过么?连你们都已渐渐能将当年旧事放下时,为何我,我却始终不能?”

    “还记得么,二哥,在当年,当年,三哥和我的感情,原是最好的啊…。”

    “其实,他也真得没作什么,那时候,广帅他们已是肯定没救的了,三哥不那样说,也帮不到他们,反而会将咱们都卷进去,虽然老大他们不知道这事,我却很清楚。”

    “但,我还是不能,不能原谅他。”

    “因为,我没法原谅我自己。”

    “你吃惊了,二哥。可我求求你,请你一定耐心的听下去,请你努力控制一下自己,让自己保持住清醒。”

    “我的这些说话,一定要说完,否则的话,我待会儿死也没法死的安心。”

    “其实,我本该谢谢三哥的,是他救了我,救了我的名声。”

    “若他再慢半天,那时造文密奏,诬构将军和将咱们撇清的,便不会是他,而是我。”

    “连奏文我都已写好了,只是那天我身子不适,所以误了一天。结果就被三哥抢了先。”

    “现在,你明白了么?二哥?”

    “本该是我,被轻蔑,唾弃,痛恨,诅咒的,本该是我,是我啊…”

    “在那一天,我很庆幸,很开心,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却没有付出我以为会付出的代价。”

    “在你们聚在一起痛骂三哥时,我也和你们一起骂,虽然,我曾犹豫过,要否将真相说出,可,只犹豫了短短一刻,我便决定,保守我的秘密。”

    “我以为我很聪明。”

    “直到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已将代价付出:从那之后,我再没法放松和开心的笑,再没法坦然和舒适的睡。再没法欣赏清风明月之淡美,再没法享受醇酒蟹螯之厚味。”

    “每次你们怒叱三哥和追怀二帅时,我都会战抖,我会疑你们已知道我的秘密。”

    “所以,我是最早索然离群的,那原因,你现在便该明白,并不是我当日所称的悲伤,而是恐惧,对你们的恐惧。”

    “离开之后,我较为好过一点,可,我还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在开始的日子里,我没法读书,因为我没法面对煌煌史笔而不大汗;我没法著文,因为我没法奢谈仁义道德而不赤面。”

    ‘我也没法修道,因为我已没了那颗澄明道心。”

    “用了很久,我才学会掩饰自己,学会不因为外界的刺激而暴露自己。”

    “那使我可以生存于这世上,却使我更难捱过每个漫漫长夜。”

    “所以,我恨三哥,我没法原谅他,每个不能入眠的夜里,我都会一遍一遍的恨他,恨他的动作为何这么快,恨他为何将我的角色取代。”

    “我恨他,二哥,因为他让我看清自己,看清自己的虚伪与怯懦,看清自己的假面,看清自己的卑怜。”

    “一天的延耽,一刻的懦弱,换来我二十年的无眠,二十年的痛悔。”

    “所以,二哥,今次,我宁可死,也不肯逃。”

    “我已知道,逃的后果。”

    “…那东西,比死还可怖,可怖百倍,百倍…”

    “二哥,你已快睡着了罢。”

    “当你再醒来时,便见不着我了。”

    “那时,我已死了,但,我却可以告诉你,那一刻,我的脸上,一定是带着笑的。”

    “因为,我终于解脱了。”

    “二哥,我的这些话,必得要说出来,但,我却不会让大哥,让三哥,让五弟知道。”

    “因为,就算到死,我知道我仍是一个怯懦者。”

    “我可以和他们一起死,可我没勇气告知他们真相和请求他们原谅。”

    “我只敢告诉你,一个已没法回答,没法怒斥我的人。”

    “而二哥,纵然这要求近乎无耻,我还是求求你。”

    “二哥,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罢…”

    朱问道的说话,自然没有旁人听见。当他起身时眼角闪烁的泪花,也只被认为是兄弟之情的迸发。

    特别是,当朱问道起身时,在目力能见的山坡上,密集如蚁的黑水大军,已然出现了…

    数刻后,玄天黄地,皆作血色。

    欢呼着,叫嚣着,已将胜利取得的黑水兵们疯狂庆祝,将五颗首级传来传去,将五人的尸体肆意切割,全不在意,周围地面上横陈着的战友之尸体,数量近百。

    青?自然也已成为最具价值的战利品之一,被高执在黑水兵中最为强壮醒目的一人手中。吸引着周围的羡慕与嫉妒。在方才的战斗中,他先后斩下云东宪的首级与扈由基的左臂,新的黑水贺之位,已几乎将肯定落入他的手中。

    可,他却没发现,当他将青?拔起时,一袭淡淡的青影,自刀身上遁出,悄悄的,与正渐渐没下的热血一起,潜入土中。

    地下。

    本应”沉眠”的人,当被自地面上渗下的热血触到时,奇迹般的,取回了他的意识,开始感觉和判断周围的一切。

    很快的,他已明白。

    明白那”事实”,那无情的”事实”。

    那令他”愤怒”和”冲动”的事实。

    犹还记得云东宪的嘱托,但,那却无助于他将自己的情绪平复。

    狂怒着,本该已是体温冷近大地的他,开始感到,体内的鲜血在沸腾,在狂吼。

    那是复仇的吼声!

    以血还血!

    冲动中,他浑忘了自己已然沉眠地下的”事实”,愤然振臂挺腰,便要长身而起!

    不懂道术,更被长生符束缚,他的冲动,本就该仅止于”思想”的范畴,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竟真的”直立”起来时,片刻惊喜之后,便是愕然。

    (这,这是…)

    随即,他更发现,直立起来的”自己”,竟然完全无视于土石的存在,而同时,在”自己”的脚下,另一个”自己”,正双目紧闭,好好的躺着。

    (离魂?但,怎会…)

    当看到眼前闪现的一道青影时,他忽地明白。

    终于明白。

    (原来,是你在帮我。)

    (对。)

    默默注视着他的青影,是一头高逾半丈,身长十余尺的青色巨狼,颈子上毛发蓬茂,犹胜雄狮,两眼似是两块最顶级的绿宝石,闪着幽幽而神秘的光。盯住他,如盯住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你还没有放弃?)

    (我从不放弃。)

    (而且,那个人,他不适合我。)

    (我适合?)

    (比赵统更适合。)

    (你认为,你能成功?)

    (对。)

    (…)

    (他们说再多也没用,你始终还是要报仇。)

    (要报仇,便要力量。)

    (要力量,便只有靠我。)

    (与我结合,你得到力量,我得到自由。)

    (…)

    (…)

    (你赢了。)

    最后一句心语还未结束,只见青影闪动,那巨狼已一掠而上,将他的魂魄掀倒在地,一口咬住颈子,开始恶狠狠的撕咬。

    伤害加于魂魄,那种感觉,和肉身受创并不差多少,但,没有任何反抗,他的脸上,更还现出了笑容,一种几乎是”可怖”的笑容。

    (吃罢,混蛋,便将我整个人都连皮带骨的都撕碎吃下去罢。)

    (只要,你能给我力量,给我去报仇的力量,那未,便随你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来将我吃掉罢…)

    魂体尽碎的同时,那巨狼的身子也渐渐化开,飘进了他的体内,与之融合成一。而很快的,那身体再度向土中沉下,直又沉了数丈之深方止,而在下沉的过程中,周围土中的树根更是纷纷屈伸,缠绕向他的身上。保护着他,和为他提供能量,来助他陷入一种更深的”沉睡”。

    而在他”睡醒”之后,与血同存,以杀为名的人形魔狼,便将重现大地,为已然在走向混乱的大夏国土,增添上更多的变数,和制造出更多的灾难…

    在”入睡”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意识是。

    (…对不起,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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