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昙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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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围着大屋走了一圈,只看到一个小小侧门,可是手推不动,想是里面上了锁。二人无法,只得再往回走,刚要转过墙角,却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带着人声传来,二人只得在墙边的灌木丛中一躲。刚刚藏好,便听几人匆匆忙忙的走过,一个男子声音道:“你快去把屋里的下人全打发了,里院不能留一个侍女、守卫。”另一个人应道:“是,是”,二人转眼便走了过去。
东莪二人自灌木丛中站直身子,还未及说话,却听身后“吱呀”一声,那道方才锁着的小门,正向外开出,一个中年妇人迈步出来,与她二人打了一个照面。阿提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在她胸口轻击,那妇人一脸错愕,声音都未来的及发出,已向后倒下。
二人将她拉进小门内,随手关好门。看到里面是一个窄长的通道,尽头却有一排衣柜层层相叠,再向里转便是一个小间,由一道***的屏风与相连的正房那边相隔开来。
阿提将那妇人放在门边,又解下她身上的腰带将她双手反绑住,再用帕子塞在她的嘴里,这才回头看向东莪。只见她立在走道尽头,目不转睛的朝屏风那边看着,阿提上前探身,只见眼前一张巨大的六叶折立双绣大屏风,上面绣有山川河流等复杂图案,透过它却依稀可见屋里另一边的情形。
屏风正对的是几扇长窗,窗上一排密密的竹帘低垂,只透入几缕微光照***在窗前的地毯上。室内光线昏暗,药味浓重,大屋的一角有一张大床,此时有一人弯身向床内,只听得“悉悉”声响,这人正扶着床内之人起身。
这时自外走进一名男子,轻声道:“王爷起了么?”床边之人“嗯”了一声,那男子又道:“内院里的下人已全都退到外院去了,这房里也只在最外屋留了两个丫头。宫内传来消息,出了宫门已经有一会儿了,可能转眼既到。”那床边的人道:“你把人手调配好,王府四周都不可疏漏,但也不能太过招眼”,这人应了,退出屋去。
这说话之人又道:“阿玛,你重病在身,还是不要起来迎驾了,”自床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重重喘气,过了一会才道:“身为臣子,没有这样的道理。”过了许久,方才见到那人扶着一个老者起来,正要帮他穿上官服,可那老者忽然喘息起来,整个身子慢慢缩成一团,任那人在他背后重拍轻捶也毫无帮助,看那老者的情形实在是痛苦万分,他身旁的年青男子慌了手脚,只得扶他在床沿坐下。东莪与阿提对望一眼,知道此人必是当朝大员济尔哈朗。
只听济尔哈朗气喘如牛,许久才渐渐平复,他就着身旁那人递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停了一会才道:“快……快帮我穿好衣裳。”便在此时,屋外人声响起,耳听得门外靴声橐橐,有人向内快步而来,转眼之间,已有一人走进屋里。
暗光之中,东莪二人看不清来人面貌,依稀只见此人一身***长袍,快步走到床前,向看到他时已慌忙站起的二人说道:“六叔快快躺下,身子要紧。”济尔哈朗声音哽咽道:“要皇上亲临探视,老臣实在是愧不敢当。”他身旁的那个青年人忙曲膝跪下,叩首道:“小臣济度代家父叩谢圣恩。”阿提只觉手心出汗,不由自主向身旁的东莪望去,却见她目光闪动,双唇紧闭,如石像般凝立不动。
只听那济度道:“这屋里太暗了,待小臣叫人进来打开窗幔吧。”福临道:“不是说六叔的病,不能见到强光么?还是算了。”济度答道:“是,那小臣让下人点烛火进来。”他安顿老者趟下,这才转身出屋。不一会,便有人拿进几支烛台,分别放在小桌与茶几上,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阿提伸手出去握住东莪的右手,微微用力,东莪转身朝她注视一会,方才随着她退后一步。二人在屏风之后,又身处阴暗之中,因而她们可以看到外间光亮的地方,而自亮处却是无法察觉到她们的所在。
只见那边几个下人在屋里端茶点灯,忙碌了一会,济度也和他们一同退出屋去了。顺治便坐在大床旁边的一张紫檀木软椅上,他身旁的桌上就放着一盏烛灯,烛光浅浅的打在他的脸上,只见他面色瓷白,面容较瘦,眉宇间有些忧愁之色。他看向床中道:“六叔今***可有好些?”
济尔哈朗道:“幸得皇上垂爱,昨***夜里还特地为老臣传来御医,今儿个已缓过来了。”歇了一歇又道:“皇上***理万机,还亲来探视……老臣身受三朝厚恩,却未及报答,如今更是年老体衰,无力为皇上分忧,实在是思之有愧!”说罢,声音哽咽,轻轻抽泣起来。
顺治双眼含泪道:“六叔还是好好将养身子要紧,来***方长。”济尔哈朗却道:“老臣时***无多,恐怕……恐怕不能在皇***边尽忠了。”他说话本就缓慢之极,此时更是声音顿滞,说完这话,已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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