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各抒己见斗权相(七)-《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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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怕得罪杨国忠?”阿史那霄云蹙眉发问。

    “崔副使即便出手,肯定只会暗中使劲。”阿伊腾格娜道:“况且,若剑南节度使到手,他身价倍增、入相有望,未必一定继续依附杨国忠。”

    “若李校尉没有逃出益州,崔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阿史那雯霞问道。

    “放李校尉上京本就是步试探用的闲棋,成固可喜、不成亦无碍大局,潜心等待即可。”王霨叹道:“崔圆城府之深,倒是有几分李林甫的功力。”

    “那我们怎么办?”阿史那雯霞顿感头大,她更喜欢的还是刀来剑往的争斗,而非曲曲绕绕的算计。

    “将计就计、借力打力。”王霨已然有了计较:“杨家盛宠正隆,妄想一步登天扳倒杨国忠并不可行。若得高相、崔圆之助,或有几分把握乱其阵脚,阻止他不自量力继续征讨南诏、防范其为私欲挑衅安禄山。”

    “我们暗中联络崔副使,收集杨国忠掩盖败绩、欺君罔上的罪证,然后让高相国上奏。有李校尉为人证,当可给杨国忠雷霆一击。”阿伊腾格娜谋划道:“关键时刻,高翁也能帮忙一二。”

    “真珠郡主的筹划甚为详细,然在某看来,无论是趁洪灾兼并土地、还是掩盖南征败绩,其实都很难撼动杨国忠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卢杞指着心口道:“帝王之心,亲疏为先。河东杀良冒功之案圣人是如何处置的,诸位还看不明白吗?有贵妃娘子在,圣人绝不会重罚杨国忠。”

    “那该如何?”阿史那霄云愁眉不展:“贵妃娘子从不肆意插手朝政……”

    阿伊腾格娜神色微变,犹豫片刻才道:“卢郎君早有主张,何必遮遮掩掩。”

    “什么办法?”阿史那霄云颇为好奇。

    “某早已告知霨郎君,就看霨郎君如何决断。”卢杞脸上青斑闪动:“素叶郡主放心,无论霨郎君怎么选,都不会让你为难。”

    “小郎君,你会如何抉择?虽然卢杞之策并非不可接受,但我依然难以忍受用这般手段达成目的。”阿伊腾格娜心潮起伏:“或许是我过于苛刻,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杜渐防萌须臾不可松懈。你不是给我讲过吗,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与安禄山、杨国忠等奸佞交手久了,你能否确保自己永远不忘初心、不迷心志呢?我担心你在朝堂争斗这个大染缸中越陷越深,愿光明睿智的阿胡拉?马兹达保佑你永不坠黑暗……”

    “急死人了,霨弟快说该怎么办?”阿史那雯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再无半分素日里的沉着冷静。柳萧菲等义学弟子若见此景,定会惊得眼珠子掉一地。

    “关心则乱,情关定是雯霞这辈子最大的劫难,看来得督促她勤习李先生传授的道家心法。”苏十三娘更为关注爱徒的心性。

    “小郎君,人生就是无穷无尽的抉择。忠嗣大帅、都护都先后作出自己的选择,你又会如何呢?”王勇忆起往事,眼眶湿润:“好在你今日面对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选择,且都护将在冬至大朝会前抵京,有都护在,出不了什么大差池。”

    室内鸦雀无声之际,忽听门外有素叶镖师高声通传:“霨郎君,建宁王妃来了。”

    “绯儿来了!”阿史那霄云雀跃而起,嫣然笑道:“霨弟你慢慢想,我先陪绯儿逛会儿。”

    “建宁王妃……”卢杞腹诽道:“东宫无所不用其极,对霨郎君盯得死死的。与狡若狐、狠若狼的对手交锋,岂能心慈手软。不过攻讦杨国忠可暂时打压盛王的气势,对太子并非坏事,东宫当乐见其成。”

    兴高采烈的阿史那霄云挽着王绯的胳膊在庄园里嬉戏闲聊之时,隐约听见秋风中传来情郎的声音:“吾意已决,压制杨国忠刻不容缓,即便安禄山趁机闹出点动静,某已有应对之策……”

    “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会陪着你。即便是和贵妃娘子翻脸,我也不在乎。”阿史那霄云胸中荡漾着甜蜜的爱意。

    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

    数日后,长安东西二市中忽然盛传一首童谣:“蜀山崔崔,雄狐绥绥。并辔走马,昼夜相会。”

    胸无点墨的平头百姓或不知“蜀山崔崔,雄狐绥绥”化自《诗经?南山》的“南山崔崔,雄狐绥绥”,专用以讽刺权贵好色。但只听“并辔走马,昼夜相会”一句,便知童谣讥嘲的人是谁。

    右相与虢国夫人两人居第相邻,昼夜往来,无复期度,或并辔走马入朝,不施障幕,道路为之掩目。只是满城百姓畏惧杨家权势,无人敢公开议论。如今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众人自然乐得推波助澜、四处宣扬。

    与童谣一起流传的还有首长诗《丽人行》,据说出自一名姓杜的集贤院待制。大家最为津津乐道的是长诗最后数句“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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