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自古机深祸亦深(二)-《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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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范秋娘无暇多想,双手习惯性地听从师父的号令,张弓就射。

    三支黑色长箭迅疾如电,如鬼魅般接连不断射向面甲骑士。

    披挂齐全的面甲骑士动作也快得不可思议。范秋娘的长箭刚脱弦,他就顺势一仰,堪堪躲开第一支长箭,然后横刀向上一搅,磕飞第二羽利箭。

    “保护好……”面甲骑士话未说完,第三箭倏忽而至。他挥刀格挡之时,才惊觉第三箭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胯下坐骑。当战马哀嚎倒地时,面甲骑士抽出藏在马鞍左侧的长剑,一跃而起。

    “安西卫伯玉!”范秋娘从左刀右剑的架势判断出面甲骑士的真实身份,此时她才意识到,师父定是从横刀悬挂的位置上看出的蹊跷。寻常军将基本都是右手持刀,为拔刀方便,横刀皆挂在身体左侧;而卫伯玉是左手横刀、右手长剑,他的横刀习惯性系在右侧。

    (本章未完,请翻页)“中!”公孙大娘等的就是卫伯玉躲闪的空隙,早已跃上坊墙的她挽弓如月,一只箭羽亦染成黑色的长箭疾若霹雳,从多名骑兵空隙处飞过,涂着剧毒的箭镞瞬间洞穿邢縡的咽喉。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邢縡来不及用手堵住血洞就气绝身亡。

    “退!”公孙大娘缘绳而下,带着范秋娘和其余弟子消失在莺歌燕舞的平康坊中。

    “唉!”假扮成飞龙禁军的卫伯玉摸了摸邢縡的鼻息,郁闷不已:“怎么又栽在她们手上了?!”

    “卫别将,还是先撤吧。平康坊的武侯暂时被骗过了,可一旦金吾卫或龙武军赶到,我们就会暴露。”

    “撤!”垂头丧气的卫伯玉叹了口气,率领安西牙兵驰马离去。

    风摇繁星,月映血浓。

    平康坊北庭进奏院正殿屋顶,苏十三娘手持望远镜,低声叹道:“果如霨郎君所料,高仙芝为报王焊案之仇,先是故意放出王准返京的假消息,弄出些许动静,将长安这潭水弄浑;待邢縡放松警惕后,派安西牙兵假扮龙武军刺杀,让邢縡误以为被陈玄礼抛弃;卫伯玉装成飞龙军适时出现将其解救,估计是要趁乱撬开邢縡的嘴,彻底掀翻幕后陷害高家之人。”

    “如此环环相扣的计谋,似非生性孤高的高仙芝所为,十之七八是安西节度使封常清的谋划。师父的应对则是以力破巧,直截了当杀死邢縡,彻底剪断线索。估计东宫对邢縡的打算本就是能保则保,不能保则杀之。方才秋娘说王准和邢縡都不是好东西,暗含此意。”

    “吾纳闷的是,就算高仙芝以相国兼枢密使之尊,但在天子脚下弄出当街击杀禁军将领的大动静,又该如何收尾呢?”

    翌日清晨,龙武将军邢縡与数名心腹手下横尸街头毫无疑问成为长安城中最令人震撼的消息,满城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圣人震怒,责罚陈玄礼治军不严的同时,严令京兆府尽快缉拿凶手。

    京兆尹鲜于向带领手下查探数日,只弄清此案或许与飞龙禁军有牵连。但经飞龙将军张守瑜逐一核查,当日平康坊附近并无任何飞龙军将士。

    束手无策的鲜于向登门求教杨国忠,同样茫然无绪的右相正欲请虢国夫人打探圣人对此案的心思,长子杨暄送来吉温的密信,纸上只有一句话:“何衙掌军械甲仗?”

    “吉节帅……”杨国忠冷哼一声,将信递给鲜于向。

    “兵部?”鲜于向恍然大悟:“真凶是谁不重要,借此案将陈希烈踢出政事堂,吉温好算计!”

    “能卖主求荣之人,绝不会只卖一次。”杨国忠忆起李林甫临死前对吉温的断语,颇有点后悔。

    “杨相,某该怎么结案?”鲜于向见杨国忠迟迟不语,焦急道。

    “仲通兄,汝觉得崔圆此子如何?”杨国忠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崔副使为人虽有点死板,但打理军政要务都很有章法……”在经商起家的鲜于向眼中,出身世家的崔圆太重典章,不够“灵活”。

    “某在意的是他够不够忠心!”杨国忠喝止鲜于向舍本逐末的点评。

    “这……”鲜于向犹豫片刻道:“某不敢担保……”

    “算了,汝先按吉温之言追查兵部是否与此案有牵连。”杨国忠不耐烦挥了挥手。

    待鲜于向告辞,杨国忠自言自语道:“吉温脚踏两只船,不可重用。若是逼退陈希烈,可先空虚左相之位,让鲜于向进政事堂,崔圆接手京兆府。只是谁来替某守住剑南?还有,如何确认崔圆的忠心呢……”

    风吹柳絮乱如麻,春雨罕至半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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