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寡母三合一-《菟丝花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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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阮素娘的怨恨。”

    “主线任务完成奖励10000积分,请查收。”

    意识从上一世的纷杂中醒转回来,阮柔缓缓呼出一口气。

    “开启下一个任务。”

    “嘀,    任务世界即将传输,请宿主做好准备。”

    阮柔睁眼,    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并不急着探索四周,    她停留在原地,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阮贞娘,今岁二十有六,    乃田家村田荣家的儿媳,年纪轻轻,    守寡却已有八年,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六年前丈夫病故之时,一双儿女尚小,原主不舍,兼之夫家田氏一门俱不同意,    无奈留在田家守寡。

    守寡的头两年,    原主处于伤心之中,    养育一双儿女,    并未想改嫁之事。

    然而,孤儿寡母,    夫家嫌弃,日子何其艰难,娘家爹娘鼓动之下,    有意改嫁,却仍没能成事。

    一切概因当下对女子尤为严苛,女子丧夫后改嫁千难万难,    官方鼓励守节,田氏族规更是苛刻,严令禁止族内女儿、媳妇改嫁,甚至因此在十里八村经营出一个好名声,闻者莫不夸赞,却不知多少女子因此吃尽了苦头。

    便说原主,阮柔于黑暗中睁开眼睛,循着记忆一一捡起地上的铜板。

    待数过足足一百枚整,她如原主一般,放回存钱的罐子。

    屋内没有点灯,只靠着窗外浅淡的月光,不至于磕到碰到,阮柔摸回床上,微微叹气。

    就如原主这般,守寡八年,白日里劳作,夜间无事可做,甚至连家门都不被允许出去,就只能在屋子内洒满一百枚铜板,再花费一个时辰捡起来,方能入眠。

    这一招,还是她从同村一个老寡妇那里听来的,那人比她更苦,她起码还有两个孩子,对方却一个孩子都无,就为了田氏一族的好名声。

    越回忆原主的生平,阮柔越是生气。

    她也登临过高位,自然知晓上层的心思,大义上扯些诸如以礼治国的鬼话,不过为着男人的那点心思,实则框着女子改嫁算什么礼仪规矩,正相反,鼓励女子再嫁,扩充国家人口,方是治国利民之良策。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层的不鼓励改嫁,到了田家村这般地方,就直接成了不得改嫁。

    奈何如今她就一个老百姓,对上层的决定无能为力,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原主的心愿。

    守寡一生,原主阮贞娘却没能得到一个善终,唯一的儿子被夫家惯成一个小混混,成日在村里偷鸡摸狗。十五岁时滥赌赌输了十两银,田家不仅没帮着出钱,甚至把原主唯一的女儿卖掉还债。

    再之后,唯一贴心的女儿被卖,儿子不争气,原主一生真就如被泡在水里的黄连,没过一天好日子。

    改嫁,必须改嫁!

    阮柔内心只有这一个念头,田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原主二十六岁,干惯了农活,面容干枯,皮肤粗糙,在乡下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农妇,更别提田氏一族的难缠,顶着这样一副局面,她该怎么再嫁?

    但再难也得离开,她继续思考着对策。

    原主的娘家阮家虽说不如田家这般,却同样支持女儿守寡,无他,争一个会教女儿的名声罢了,如此,阮家也靠不上。

    眉头缓缓攒起,阮柔盯着漆黑的头顶老半天,依旧没能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一夜难眠,翌日,阮柔打着哈欠起身。

    原主虽是寡妇,可身在田家这个大家庭,每日里要做的也不少。

    田家人口众多,枝繁叶茂,上一代田父下面另有个弟弟,分别为田荣、田华、田富、田贵,四兄弟分别在小田村开枝散叶。

    田父田母同样生了四个儿子,分别为田满山、田满川、田满仓、田满囤,原主所嫁就是老田满仓,于六年前因一场风寒就此病逝。

    人多,事情也多。

    阮柔进来灶房,跟老四媳妇卢氏一起做好早饭,大部分饭菜被端到堂厅,余下小部分,是家中几个媳妇和女孩们的饭食。

    是的,田家男女分桌,说好听点是分桌,实则就是女人们不配上桌,只除了为田家立下大功的田老太太,在公婆死后终于得以上桌。

    就着咸菜,阮柔极有胃口地灌下一碗水比米还要多的糙米粥。

    恰在此时,田老太从前面过来,一张枯瘦干柴面容挂着极其刻薄的笑容,颐指气使道,“老大家的,你今天忙院子里这一摊子,老二老家的,你们还是跟着下地,老四家的后面菜地交给你,顺带看好几个孩子。丫你带着妹妹们去打筐猪草回来。”

    “是。”几个儿媳和孙女纷纷低头应是。

    别看小小农家,田家有着严格的等级,田老头与田老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加下来就是田老大等四个男丁。

    作为长子,田老大承担起了家中最大的劳作,最受田家二老重视,其他个儿子在时倒都差不多。

    如阮柔这般的儿媳,作为外人,甚至还要排在几个孙子之后。

    就是四个儿媳间,也有着地位的区别,田大嫂为田家生了子,位置自然最高,平素也能在田老太跟前说上几句话。

    而田四媳妇作为田老太的娘家内侄女,在田家经常偷懒耍滑,也不会受什么责骂。

    田老二、老皆不受爹娘重视,连带着媳妇儿地位不高,不过,在田满仓去世后,原主就沦落为田家地位最低的存在,比被厌恶的田家女孩儿们好不了多少。

    就连田老太安排活计也是如此,最辛苦的下地活计一直都是安排田二嫂和原主一起。

    田老太施施然离开,田大嫂嘴角带笑,动作利索地收拾起灶房上下,田四媳妇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离去。

    若说一开始,田二嫂还会不甘愤懑,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再没了多思多想的精力,每天脑子里唯一会想的就是怎么把活干完。

    很快,丫摸了摸嘴巴,舔干净碗筷,领着几个妹妹去打猪草。

    原主的女儿五丫乖巧跟在身后,不声不响。

    阮柔摸了摸五丫的头,逗得小姑娘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这才放人离开。

    “贞娘,走吧。”田二嫂扛起角落的担架,阮柔按照原主的记忆,轻巧提起锄头扛在肩上。

    可真重啊,感受着肩膀传来的压力,阮柔不是很舒服的扭了扭。

    两人都为女子,即使出门干活,也是不能随意和外人说话的,遇到女子还好,遇到男人,更是要低着头远远避过,总给阮柔一种她是过街老鼠的感觉。

    来到田地,一个挑担,一个浇水锄地,忙得不可开交。

    田家拢共十五亩上等水田,八亩下等水田,七亩旱地,别看田地不少,可田家人口多,交去赋税后仅能混个肚饱,勉强存上几个银钱,日子照样过得紧巴巴。

    当下并非农忙,田家哥兄弟结伴去镇上打零工,一天也能赚回几十个铜板,地里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田二嫂和原主,偶尔田老头和田老太会过来帮把手,说是帮忙,其实看管更多。

    太阳渐渐上了枝头,两人额头俱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阮柔一股脑坐在了田埂一丛青草上,再顾不得脏不脏。

    田二嫂见状也歇了,妯娌俩一同干活多年,同是田家的小可怜,关系倒还不错。

    干坐无趣,阮柔便捡起个话题,“二嫂,丫的亲事相看得怎么样了。”

    田二嫂闻言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差不多了,等确定下来我再跟你说。”

    阮柔侧头去看她,显然是真的很高兴,略显浑浊的眼中绽着亮亮的光彩,“别的不说,咱们田家女儿的名声在十里八村谁不知道,连县太爷都夸过的,'柔顺恭谨,勤劳俭约'。”

    她一字一句,虽然并不识字,却吐字清晰,概因田老头田老太请人写了一副字特意挂在家中,恨不得日日吃饭睡觉都给人念一遍。

    “你还记得兰花吗?”阮柔没忍住开口问。

    “嗯,那是个苦命的,不过,好歹对得起咱们田家女孩儿的名声。”

    兰花是她们同一辈的一个堂妹,是田氏的姑娘,十岁的时候定下与隔壁村李家的一门婚事,眼看着十五即将嫁过去,男方却突然染病去世,就此守了望门寡。

    田家姑娘不二嫁,即便还没出门子也一样,兰花爹娘如期将兰花嫁去对方家,出嫁的当日,兰花就一根绳子吊死,跟着新郎一起下了棺材。

    田家人都说兰花是自己随之殉节而死,不过隔壁村那边却有消息说,是李家将人生生缢死,既全了地下的儿子,也为家中省了粮食,不过小田村的人从来都当做外人嫉妒故意使坏。

    也是由此,才会有县太爷对田氏教女有芳的一番夸赞。

    不知是不是被触动了心思,田二嫂没再闲聊,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干活。

    阮柔歇够了,也起身跟着忙活。

    如此一直到太阳正当头,两人才收拾回家。

    干的都是力气活,田家中午也有一顿午饭,只不过都是粗粮,勉强囫囵了肚子,阮柔精疲力竭。

    回屋休息前,阮柔将五丫叫上,其实她本来还想把原主的儿子叫过来看看,是否还有拯救的余地,但被田老太阻止了。

    原主儿子田小元,今年八岁,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亲母子也不允许单独在一起,阮柔无奈只得作罢。

    五丫是原主成婚次年生下的,今年满十岁,因为平时伙食不好,长得一副干干瘦瘦的模样,尤其一双眸子,看人的时候怯生生,充满对外面的警惕与戒备,只在面对她这个娘亲时略有放松。

    “娘。”五丫难得轻松,微微绽放出少年时期的活泼。

    “嗯,今天干活累吗?”阮柔帮忙理顺她额前的碎发,连头发也干枯发黄得厉害。

    “不累,姐一直在帮我们。”五丫对姐很有好感。

    阮家这一代一共六个女孩,上头的大丫、二丫已经嫁出去,丫便是最大的,丫性子和善,经常护着下面的妹妹们。

    “要谢谢你丫姐,知道吗?”也就只有口头上的谢了,物质上她暂时没这个能力。

    “知道的。”五丫乖乖巧巧回。

    “五丫,你喜欢家里吗?”关心了几句,阮柔方才问出自己真正想要说的话。

    在得知女儿被富商虐死在后院,原主的心头就只有护好这个女儿的念头,是的,她后悔了,自己一生任人安排也就罢了,为什么她的女儿也要如此,故而,她的怨气是对着田家的,而对女儿,只有满腔的疼惜。

    “我不知道。”五丫低头,瑟缩着回答。这么一个家,除去娘亲和姐,没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那娘如果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跟娘亲一起走吗?”

    “啊?”五丫惊慌看过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害怕,“你会跟燕子的阿娘一样吗?”

    燕子是跟五丫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她的娘亲同样嫁给田氏族中的男人呢,只不过她嫁了个吃喝嫖赌俱全的,醉酒后就爱打媳妇孩子。

    打得燕子娘好几次受不了,跑回娘家,却都被送了回来,最后实在受不住,干脆投了村中那口河,一了百了,只留下燕子一个女儿孤零零的,承受醉鬼赌棍父亲的殴打和辱骂。

    “不,我会带着你离开田家。”轻柔的话语带着无比坚定的语气,莫名给了五丫一股子安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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