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三、断雁风-《画斜红》
“是年中秋过后,太子与二皇子便是先后完婚了。太子的婚典自是浩大盛隆,仅说迎亲的车驾,就有两百余台。要知道按祖制,太子迎亲用车也只得百台。就这一项,也足以看出皇帝、皇后对这太子妃是有多稀罕、多爱惜了。”
“到了二皇子大婚,皇帝居然出人意料的按照太子规律,破格赏了百台车驾迎亲。此举一出,哗然一片。有人说因是太子先破了格,故二皇子僭越了也是无妨;也有人道这是皇帝借此敲打太子,莫以为来日得坐江山的必定是他。然不管皇帝究竟是何用意,此举是妥妥地为二皇子种下了祸根。”
“且说太子成婚之后,太子妃果然是贤良淑德,敦厚有节。上奉帝后、下宽姬妾,不妒不躁、同心仁爱。从皇宫到民间,一片嘉许之声。她那晚了一月入太子府的妹妹,却是一如既往地与之相反。成日里挑事生非,还时常不顾体制,穿着正妃的服饰招摇过市。姐妹俩本就相似,因此远远地一看,常是认错。有不熟的,见了那偏妃行见王妃的礼,她也不说破,也不觉得愧。这日子久了,众人才是学会分辨,腮上常画斜红的,是那偏妃,不画斜红的,那才是正经的太子妃。”
“这当妹妹的不守规矩,不合礼制。太子妃也是狠罚过几回,可一旦罚了好了几日,过后就又是那样。一个罚了又罚,一个认罚再犯,太子妃又不能真把她赶出府去,两个胶着着不放,似都是无旁计可施。
“这等事情,太子自然是会知道。常理的,哪怕是民间,郎君也是偏帮小妾多些。可这太子却是一心向着太子妃,连偏妃的院里都不去。”
“众人都道太子本就是苦等数年才娶得娇妻,自是要宠到天上去。再说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比得过太子妃去?得一人而拥天下美色,说的也就是太子了。”
“第二年开了春没多久,太子跟二皇子府里均是传出了皇妃有孕的好消息。好事成双,皇帝、皇后大喜。往两边府里赏赐了好些东西。而太子妃,被褒誉品行高贵,姿容无双、才学出色,生俱母仪天下之资。若她诞下皇孙,来日定为明君。”
“这皇帝啊,也不知道是有多喜欢这个还未出世的孙儿。不仅断言定是个孙儿,还赐名为“延”,为延绵万年江山之意。更是颁下旨意,册封这个未出世的孙儿为皇太孙!这一来,就是夺了当朝太子登基之后再立太子之权!”
晟王妃停下,看了看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滴滴而下的刘赫,用眼神询问着可能继续再听?刘赫点点头,攥紧了双手,眸中一片坚定!
“这道旨意,连同一起赐下的玉圭,便由太子妃供奉着。这玉圭上,不仅有皇帝给那皇孙的赐名赐福,更是把册封皇太孙的诏书复刻于上。太子妃有了这两样,莫说皇后之位,就是几十年后的太后之位,也是稳稳当当,牢不可破的了!”
“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说乐极生悲。果然也是有理的。那年宫里的桃花儿开得尤其娇艳,皇后一下得要两个孙辈本就高兴,又见花开得好,便说是老天也来凑趣。兴冲冲地挑了一日,以赏春为由,大宴群臣及其家眷。那日的宫里皇帝与朝臣们一处,皇后、后宫嫔妃与朝臣家眷们一处,可真是热闹喜兴。”
“那日定的事白日游园,晚间开宴。晚宴将开之前,太子妃忽然不适,便由宫婢服侍着去歇一歇。也没多久,另一个宫婢居然哭着嚷着奔来,说撞破了太子妃与二皇子私通!宗室皇亲,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皇帝、皇后自然不信!说是宫婢定然是看错了人。那婢子却说没敢吵醒太子妃,两人还在某个偏殿躺着,只求皇帝、皇后亲自去看。当着众人,皇帝、皇后骑虎难下,只得让那宫婢引着去了那偏殿。”
“一到了那里,果然是见太子妃与二皇子赤条条地躺在一起。只是这么多人撞门而进,嘈杂不断,两人居然也未曾被惊醒。不等皇帝皇后作声,二皇子妃已是疯了般的扑过去,对着二皇子又捶又打。她原是知道二皇子那档子抢亲的丑事,如今看见了,也不及想什么,已是气昏了头!”
晟王妃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歉意,更有些难过,辗转着叹了口气:“也亏得是这一扑一打。一来二皇子居然打不醒,二来一近身,二皇子妃便闻到了一股怪异之味。她原是出身行武之家,于这些迷药幻剂也是略有所知些。一下清醒了,便不再哭闹,反对着皇帝、皇后跪下,大呼冤枉。说是太子妃与二皇子应是为奸人设计所害,中了迷药,只求皇帝彻查,还他们二人清白。”
“皇帝本来就不信太子妃跟二皇子会做出这等丑事。且不说两人品行如何,就算真要为奸,也不至蠢到在此等明晃晃的地方任凭宫婢发现。既听得二皇子妃如此说,当下就传了御医,又把那宫婢抓了,要当场问个真相。”
“太医来了一闻便道太子妃跟二皇子是中了烈性的迷药,说是此时妄说是想打醒他们,就算是被杀了宰了,这二人恐怕也是兀自不知。”
“皇帝让太医赶紧去制解药,又是吩咐把二皇子一并带去。忙乱过后再看,这一众人挤在太子妃床前也不成话,便都挪到殿外庭院里,只等审那宫婢。”
“不成想,那宫婢也是个出奇的,都未等到严刑拷打便已是招了。”
“她道她一直想入太子府为姬妾,求了多次,太子妃始终不肯点头。由此便是由嫉生恨,发誓要毁了太子妃的一世清白。”
“她自宫外弄来了迷药,又因是听说过二皇子与太子妃有过纠葛,便在太子妃及二皇子的茶水里下了迷药。太子妃之前不适,就是药性始发。她半道截住了太子妃,说太子正在这偏殿等;转回去又跟二皇子说二皇子妃不适,正在这偏殿歇息。”
“如此这般的,生生让两人昏在了一处。随后都是布置好了,才去宴席上喊叫吵嚷,只想让太子妃被抓个不忠不洁、寡廉鲜耻的现行。至此看似真相大白,那宫婢自知是活不成的,看准了时机就拔了侍卫佩剑,自刎而死。”
“不过她死前喊出来两句话,到是引人遐想。她喊,太子妃,奴婢本应是用媚药的,只为报答太子妃恩德,才换了迷药!”
“她这一喊,便是告诉了众人,她只是个受指使的。这本已结了的事情,却又成了无头公案。”
“皇帝、皇后却像是未曾听见那宫婢之言。只是金口玉言的,申斥陷构当诛、警示闲言可憎。又道太子妃、二皇子受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应当好生安抚。而今日之事另人气郁,且毕竟关乎二人名节,日后便不要再提了。。。。。”。
“那日在那里的那些人,哪管是朝堂还是后宅的,哪一个不是满腹算谋,满脑计想。如此经不起推敲的拙劣之计,自然是一眼看穿。太子妃贤德著名,二皇子又是一向仁厚,再加上太子与大将军府的缘故,皇帝就算不说,自也无谁会想去说这个闲话,趟这个浑水。此事至此,也算是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