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野藏獒(5)-《原野藏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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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爸扎西尼玛带着母獒卓娃来看望我奶奶和我。

    他远远地下了马,朝巴颜喀拉雪山走去,马背上的褡裢里,鼓鼓囊囊装着风干肉、酥油和糌粑。母獒卓娃跑在前面,准确地找到了奶奶和我的位置。我奶奶停止了磕头。

    扎西尼玛走到跟前说:"阿妈你好吗?身体好吗?吃得好吗?"

    我奶奶说:"好啊,好啊。你好吗?家里人好吗?牛群羊群好吗?卓娃好吗?"

    母獒卓娃礼貌地过来,让我奶奶和我摸了摸它,然后走向了六只小藏獒。

    六只小藏獒呆愣着,好像对母亲有点陌生了,或者,它们大了,有点矜持了。母獒卓娃闻着它们的鼻子,温情地轮番舔着它们。突然,它们摇起了尾巴,几乎同时扑向了母獒卓娃。一番激烈的嬉戏打闹。

    扎西尼玛从马背上卸下褡裢,放下一个鼓鼓囊囊的牛肚口袋对我说:"我把口袋装满了,你背得动吗?"

    我双手搂着口袋抱了抱说:"背得动。"

    扎西尼玛把另一个饱满的牛肚口袋装进褡裢,又放回马背,骑着马,沿着转山的路跑了很长一段,然后下马,挖了一个坑,把牛肚口袋埋起来,又用石头做了记号。

    等扎西尼玛回到我们身边时,我奶奶又开始磕头了。他看看了我和六只小藏獒,大声喊道:"卓娃,卓娃。"

    我说:"卓娃跑了。"

    扎西尼玛问道:"往哪里跑了?"

    我指了指。

    扎西尼玛望了望说:"它去找公獒鲁噶了,还有央金拉姆,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我们这时候还不知道,是藏獒神奇的预知能力让卓娃跑向了公獒鲁噶。鲁噶需要它,鲁噶有难了。

    我仰脸望着扎西尼玛,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阿妈?"

    扎西尼玛说:"我去哪里找?"

    我盲目地随便指了指。

    扎西尼玛吃惊地说:"各姿各雅城?"他使劲摇摇头。

    傍晚,索加没有把牛群和羊群赶回来,公獒鲁噶也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趴俯在马背上,流着口水,被马驮了回来。

    央金拉姆把索加从马背上抱下来,着急地喊道:"羊呢?牛呢?鲁噶呢?"

    索加又喝醉了,咕咕哝哝的,满嘴吐着口水,什么也说不清楚。

    央金拉姆把索加拖进帐房,自己骑马去寻找牛群和羊群。她"鲁噶,鲁噶"地喊了大半夜,跑遍了索加的草场,也没有看到一头牛、一只羊。

    她跑回帐房,撕起沉睡的酒鬼索加,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牛群呢,羊群呢,鲁噶呢?你把它们搞到哪里去了?"

    索加迷迷糊糊告诉她:"我把牛羊卖了,把鲁噶也卖了,卖给县上的人了。"说着从胸兜里掏出几沓钱来,"你看,你看,这就是钱,我们有钱了,这些钱,可以把我们的碉房盖起来,还可以喝一年的酒。"

    央金拉姆放下索加,再次飞马跑进了黑夜。

    黎明时分的县上阒无一人。"县上"这个称呼需要解释一下,它是县政府所在地,又不具备城镇的规模,有房子,都是平房,丁字形的街道,五分钟就走到头了,所以人们就叫它"县上"。县上的东边,一些简陋的土坯房簇拥在马路两边,就像从远古走来的废墟。

    公獒鲁噶闭着眼睛趴在地上,一根粗铁链子套住了它的脖子,又连接着一根木桩。它身后是一个土墙围起来的大羊圈。从大羊圈里传出咩咩的羊叫声和哞哞的牛叫声。

    薄雾朦胧的马路上,沙沙沙地走来两个人,一个穿着酱色氆氇袍,一个穿着老羊皮袍。他们比比划划说着什么,来到了公獒鲁噶面前。公獒鲁噶忽地站了起来。

    "氆氇袍"说:"死狗,一晚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都没听到它喊一声。"

    "老羊皮袍"说:"好狗不叫,两万块便宜你了。"

    "氆氇袍"说:"你两千块买下的,要两万块卖给我,还说便宜了我。"

    "老羊皮袍"说:"你会五万块卖给各姿各雅城的人,各姿各雅城的人又会五十万、上百万地卖给内地人,你以为我不知道?"

    "氆氇袍"说:"它不会咬我吧?"

    "老羊皮袍"说:"乖着呢,昨天就没有咬我。"说着,走过去从木桩上解开粗铁链子,拉在手上,准备交给"氆氇袍"。

    就在这时,公獒鲁噶跳了起来,它沉静了一晚上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它扑向了"老羊皮袍"。"老羊皮袍"转身就跑,粗铁链子脱手了。公獒鲁噶追了几步,回身又扑向了"氆氇袍"。"氆氇袍"边跑边叫,礼帽掉在地上都来不及捡起来。

    公獒鲁噶追了一会儿,迅速回来,朝着大羊圈的木栅门撞了几下,又用锋利的虎牙咬起来。木栅门用一根木棍闩着,哪里经得起公獒鲁噶的猛撞猛咬,哗啦一声开了。公獒鲁噶轰轰轰地吼起来。牛羊一听这吼声就往外跑。公獒鲁噶朝前跑去,边跑边吼,牛羊从羊圈里鱼贯而出,奔跑着跟上了它。

    "老羊皮袍"跑过来,想拦住奔跑的牛羊,差一点被一头公牦牛撞倒,喊道:"我的牛羊,我的牛羊。"

    央金拉姆听到了公獒鲁噶轰轰轰的吼叫,纵马跑了过去。公獒鲁噶边吼边靠近着她。

    "老羊皮袍"和"氆氇袍"带着**个人骑马追了过来,分成两拨,左右包抄着奔跑的牛羊。

    公獒鲁噶停下来,不再吼叫,望着追过来的人。

    母獒卓娃出现了,用吼声呼唤着公獒鲁噶。

    公獒鲁噶跑向了母獒卓娃。两只藏獒迅速碰了一下鼻子,又默契地分开了。

    母獒卓娃边吼边朝前跑,继续引导着牛群和羊群奔跑。

    公獒鲁噶从牛群和羊群中间直插过去,冲向了刚才被它冲撞开的大羊圈。

    大羊圈连接着大羊圈,一溜儿全是大羊圈,里面全是集中起来准备运往东部实行"牧繁农育"的牛羊。

    公獒鲁噶撞开了一扇栅栏门,又撞开了一扇栅栏门,几乎撞开了所有大羊圈的栅栏门。都是在草原上自由奔跑惯了的牛羊,早就存心逃跑了,立刻从敞开的栅栏门蜂拥而出,带着对圈养的愤怒和对旷野的热爱奔跑起来。

    到处都是牛群和羊群。公獒鲁噶又喊又叫地驱赶着它们。它们跟在了央金拉姆的牛群和羊群后面,把狂奔变成了惊雷的鸣响和潮水的滚动。

    "氆氇袍"喊道:"拦不住了。"

    "老羊皮袍"喊道:"能拦住几个是几个。"

    他们带着**个人冲进牛群和羊群,连成一堵墙,堵挡着牛羊的奔跑。但根本就挡不住,公獒鲁噶疯狂的驱赶让牛羊也变得疯狂,人墙很快被冲垮了。

    满草原都是浩浩汤汤的牛羊,央金拉姆驱马跑在最前面,母獒卓娃跟着她用吼声引导着央金拉姆的牛群和羊群。别的牛群和羊群又紧跟着央金拉姆的牛羊。而在满地疯跑的牛羊后面,是公獒鲁噶又吼又咬的拼命驱赶。

    所有的牛羊都跟着央金拉姆跑向了酒鬼索加的草场。

    饿极了的牛羊突然停下来,贪婪地啃咬着牧草。

    央金拉姆突然意识到她把事情做错了,大叫起来:"索加,索加,快来啊索加。"

    索加站在建了一半的碉房墙上,看着自家草场上突然来了这么多牛羊,吃惊地叫唤着:"哎哟佛爷,哎哟佛爷。"

    央金拉姆驱马来到他跟前说:"快跟我来,把不是我们的牛羊赶出去。"

    索加说:"为什么要赶出去?"

    央金拉姆说:"它们吃了我们的草,我们的牛羊吃什么?"

    索加说:"我们还有牛羊?对了对了,来到我家草场的都是我们的牛羊。哎哟佛爷,我明天就把它们卖掉。"

    索加无动于衷。央金拉姆只好跑向公獒鲁噶和母獒卓娃,又是手势又是吆喝地撺掇它们赶走不是自己的牛羊。但公獒鲁噶和母獒卓娃已经没有力气了,趴在地上,吼喘着,长长地吐着舌头,几次挣扎着站起来,走两步,又卧下了。

    央金拉姆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牛羊,痛悔地俯身在马背上。

    天黑了,又亮了。吃了一夜的牛羊们有的卧着,有的站着。已经无草可吃了,它们都抬起着头。央金拉姆躺在地上睡觉,她的身边是恢复了体力的公獒鲁噶和母獒卓娃。

    一阵马蹄的骤响,几十个人奔跑而来,其中有  "老羊皮袍"和"氆氇袍"。他们追踪而来,要把所有的牛羊包括央金拉姆的牛羊赶回去。

    央金拉姆跳了起来,看到来人已经跑到跟前,大喊一声:"留下我的牛羊。"

    "老羊皮袍"说:"你是谁?哪是你的牛羊?"

    几十个人挥舞鞭子,驱赶着央金拉姆的牛羊。

    央金拉姆喊起来:"鲁噶,鲁噶。"

    公獒鲁噶朝离它最近的"老羊皮袍"扑过去,把他从马背上撕下来,又去扑咬另一个驱赶牛羊的人。它一连扑倒了五个人,扑惊了五匹马,最后扑向了"氆氇袍"。"氆氇袍"是端着叉子枪的,立刻瞄准它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响,公獒鲁噶倒了下去,突然又跳起来,再次扑向了"氆氇袍"。"氆氇袍"打马就跑,没跑多远,就被追上来的公獒鲁噶咬倒了马。他从马上栽下来,抱头惨叫起来,惨叫了几声,发现藏獒并没有压住自己,抬头一看,发现公獒鲁噶已经倒在地上了。

    央金拉姆跑了过来。母獒卓娃跑了过来。

    响起了一阵哭声,央金拉姆喊道:"鲁噶,鲁噶……"

    母獒卓娃用自己的鼻子在公獒鲁噶还在呼吸的鼻子上碰了碰,就要扑过去报仇,却被央金拉姆紧紧抱住了。

    "老羊皮袍"和"氆氇袍"带着几十个人,赶着所有的牛羊离开了酒鬼索加的草场。

    母獒卓娃舔着公獒鲁噶的伤口呜呜呜地哭叫,眼泪一滴一滴缓慢流淌着。

    央金拉姆不甘心自己的羊群和牛群就这样失去,骑马追了过去,追了一段路,看到被牛羊采食过的索加的草场已经全部变成了黑土滩,绝望地尖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血从盖住脚面的衣袍下摆处流了出来。她疼痛地扭曲着身子,躬起腰,看到了血,知道自己流产了,"啊呀"一声昏了过去。

    母獒卓娃丢开受伤昏迷的公獒鲁噶,含着眼泪,跑向了央金拉姆。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地闻着,舔着,叫着,围绕着央金拉姆来回兜圈子。看她没有清醒的样子,扭身就跑,箭镞一般插向了地平线。

    母獒卓娃跑过了整个白天,跑过了整个黑夜,一头撞进了扎西尼玛家的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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