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嘉靖年间,南北两个直隶省、十三个布政司共一百五十九府、十八个直隶州,再加上各处边关,皇帝和内阁的日常便是盯着、谋划着这些地方。而北方的鞑靼与瓦剌虎视眈眈,让朝廷时刻松懈不得。 宣府直面鞑靼,大同直面瓦剌,平阳府这个丰粮之地一直源源不断地往两处运粮;因丰粮而人口甚众,凡有拓荒之需,朝廷第一个便想到的是从平阳府移民过去;平阳府地界河东盐池的税银也为朝廷所倚重。 由此平阳府知府的任命一直被朝廷上下都看重,一个叫邓兆恒的人有些意外地将自己的命运与平阳府的兴衰紧紧连在了一起。 邓兆恒祖籍陕西凤翔府,是弘治十年的二甲进土,时少年英华,光彩照人,祖上都是外官,且家道渐落,与朝中的人也就没什么联络了。 及殿试二甲,家里方又生出振兴的希望,但这光景已是京中无人,于是拜在吏部侍郎姚忠书门下,因勤勉干练,又谨言慎行,很得褒奖,不几年被恩师提携为吏部郎中。 然吏部衙门,掌朝廷上下官吏考核,多是文案的事情,很多进士出身的,熬到花甲之年也难达到郎中的地位便田园养老去了。 这邓郎中却是年纪轻轻,整个朝廷这个年纪到这个职位也是屈指可数,连皇帝也知道名字、认得其人。 凡吏部升迁有两条路径,一是熬。上面的尚书、侍郎职位空出来了,下面的郎中顶上来;二是功。所谓功,就是在朝廷很看重的案子里大显身手,该抓的抓,该贬的贬,该补的补上,从始到终办得滴水不漏,上下称道。 然而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朝廷各部包括吏部,都是有功的事情大家都抢,遇到些根基深的案子,谁都怕惹麻烦,这样的险他恩师自然也不会让他去冒。 这时平阳府知府出了空缺。 原来平阳知府因为家人与当地富豪勾连,侵吞国库资粮,被人同时从户部和兵部参了。 知府家人耗尽家财,免了牢狱;又央人上表了历年来受朝廷褒奖的告表,算是保住了官身,但却连个知县也做不成,只被调去山西布政司属下做了个礼乐按察,勉强维持住全家上下的日常用度,树未倒,猢狲已经散了。 内阁先到吏部调这个知府的脚色,故而吏部也是最早得知平阳知府要变动的。 又恰邓兆恒的恩师姚忠书先得到这个消息,并正在皇上身边,三言两语后,皇上说记得这个年轻俊才,又是西北籍人,对陕晋民情熟悉,案头上几个人对比了一番,便朱笔点了邓兆恒。 恩师教导:“本朝一百五十九府,十八直州,哪一个都是皇上的心头肉,经营好了,有功与否不论,坏了必遭罚。平阳乃丰粮之地,是圣上注目的地方,勿懈怠。干得出名堂,出得了风头,三年之后,官加一级。” 邓兆恒临出京前,通过吏部向皇上写了一道奏折,尊恩师提醒,寥寥数语,表了此去平阳赴任的忠毅之心。 夫人是户部侍郎易成浩的女儿,一直深居内宅,未受过半点清苦,好在长辈教导有方,知书达礼,待人大度。 二人成婚数年却一直没有生育,连岳丈大人也劝他娶个二房以传宗接代,夫人也不反对。 但邓郎中一心在公务上,虽在同辈中已是佼佼者,却自觉寸功未立,家事可以先放一放。 此次赴任,他本来是想让家眷留在京中,自己争取两、三年回京述职一次,有恩师吏部侍郎在,想也不是难事。 恩师却告诫他:此去务必要做背水一战之势,你把家眷放到京城,只身一人赴任,往返一回快也得小四个月,若有心怀不测之人,会将此认定你只把平阳之任当作一个过场,传开来非常不利。 岳丈也说:为官者,当尊朝廷召唤,我朝一百五十九府,一十八州官吏都把家眷放在京城成何体统。 如此一说也就心明如镜,自己不带随从,夫人带了两个使得惯的丫鬟,考虑到夫人习惯京城的饮食,又带了厨子。 轻车简从,不慌不忙,出京城往居庸关方向,白天赶路,晚间住驿站。 丈人岳母实在放心不下女儿,且见所带实在有些简陋,哪像个新任知府的样子,便将府内的四个带刀家仆押一辆车,装着几十匹杭缎,半日后便追了上来。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