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这是赶路穷人歇脚的地方,朝南的院门在一条土坡之上,院子挺大,正房一长排土垒泥屋便是客房。 东面靠墙搭着茅棚,下面支着烧水的大锅;西房也是两间矮土屋,窗棂规整些,窗纸也白些,像是店主人住的。 西边是女客房,门正对着西房。 男客房的中间客堂不大,一进门,一个满脸褶皱的山羊脸、三绺稀疏胡子的老汉,戴着顶破旧的瓦楞帽,穿酱色大领的青粗布长衫坐在旧桌后,看样子有五、六十岁。 桌上一把泛着黄渍的茶壶和一个黑釉茶碗。 两边客房的门开着,布帘搭在门上,里面看得清楚。两排长长的大通炕,黑一片黄一片的烂席已补了多少回。 一问,无论男女老少,每人每日五文,没有被褥,住店的人晚上睡光炕。 王进福交了老汉十文钱,道:“大叔,你看我妹腌臜得不成模样了,可否弄些热水让她洗洗。” 老汉从二人一进来,疑惑地打量着,“这是你妹儿?你干鞋净袜,她如何腌臜成这样?” 王进福道:“家里遭难了,逃出来的。” 老汉:“看你是本地,她是哪里的?” 王进福:“我在城南卫十八年,她自河南老家来。” 老汉恍然道:“那你也是河南人,自小就来平阳吃军粮了。” 王进福只能笑着说是。 老汉道:“院里棚下的锅里有热水,有盆。” 看着女人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块猪胰皀。 “腌臜成这样光水也洗不起来,跟人家别的女客人咋一起睡哩,用用这个东西,省着点,剩下再给我。” 王进福领着女人洗了手、脸,又洗了头。 这回看清了模样,约摸不到三十岁,憔悴白净的长方脸,眉间、颧骨上一道道皱纹往外溢着凄苦;细长的大眼睛,眼神麻木、哀伤透着绝望。 王进福把干粮都掏出来,舀了瓢热水让她先就着吃。 嘱咐她道:“吃完了炕上睡一觉,我到衙门里办事,顺便给你买身见人的衣裳,短则晌午、长则晚间回来。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别去,人生地不熟莫走丢了。” 又跟店掌柜老汉作揖道:“大叔,让我妹好好睡一觉。我进城办些事体,晚饭前回来。她对此地生疏,大叔多关照些。” 王进福进了城,顺着南关大踏步向北走,穿过高峻的鼓楼,再向北约一里地,打听到了守备府衙门。 依着张百户的嘱咐,把千户写的公文连同一小块儿碎银子递给门口的军士。 等了片刻,王进福被带进去,方正开阔的庭院摆着兵器架子,上面插着几十杆红樱长枪,正堂上挂着大匾,上面的四个大字王进福不认识。 往左拐,王进福扭头可以看见大堂里面很是敞亮气派,却不见半个人影。 两个挎刀的护卫站在门两边,领他的军士低声道:“勿乱看。” 从一个侧门进去,又是一个堂院,台阶上站着一个军士,手里拿着那封信。 见他进来就扬手问:“是你自城南卫送来的公文?” 王进福忙作揖道:“是在下。” 那军士道:“守备大人吩咐,让你去见营房巡检使”,说着把信递给他。 王进福:“敢问军爷,在下往哪边去见巡检使?” 军士挥了挥手道:“挨着营房,出了府东侧门就是。” 王进福顺着甬路一直往东,出了东侧门,门外也有个军士守着。 眼前是大片的营房,王进福再跟守门的军士打听,巡检使在守备府衙门东北角的一个院子。 王进福怯怯地进去,此时已近响午,门敞开着,靠门的桌后端坐一官长打扮的人,阳光白哗哗、齐唰唰地照着桌子和他的下半身,上半身却隐在阴影里。 王进福就按军营中的规矩,上前半跪行军礼,自报姓名,奉上五两银子。 那人令王进福抬头直立,端详了片刻,又问了几句这些年从军的阅历。缓缓道:“今年守备大人也没让新纳军户。” 看了一眼手边的五两银子又道:“按说城南卫与我们守备府都属行伍,城南卫千户大人的公文,我们守备府自当尽力协办。不过我们也受知府衙门节制,并非我守备府自造军户名册。当下城南卫移防,布政司都司衙门号令,军户名册一律暂停增减。” 检史停了话,看着面前的王进福。 王进福心里空空的,已不会转了,不知如何应对。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