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探-《辟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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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将和姬搏虎奇道:“‘易容’,那是什么?”

    仲祁道:“和我们陶国的祭祀擅鼓一样,沁国的祭祀擅‘易容’。这是一种可以变换自己容貌的能力,我们两个国家会每隔二十年做一次盛大的祭祀,在祭典上,我们陶国的祭祀击鼓,沁国的祭祀变脸,两个祭祀会一起跳一段祭舞,用来祭祀神灵。——这个能力,不是用在战斗方面的。”

    “这个能力倒是有点儿意思。”伯将摸着下巴道:“那他们不是想变成谁的样子就能变成谁的样子?”

    “倒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变。”仲祁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他们沁国祭祀的‘易容’,需要通过对人很长时间的观察,要把这个人的特点都记在心里,才能模仿出别人的容貌。”

    “这倒没关系,不是战斗型的技能,那就放心了。”伯将道:“其他几个女学生的信息,我再去找人打探。虎子,你要做好和术士近身战斗的准备。”

    姬搏虎一挺胸膛:“没问题。”

    “那么,现在来说说第三个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女学生寝舍周围禁制的信息。”伯将道:“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设在女学生周围的禁制,一共有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是教授观星课的博士陆逵、教授占卜课的博士益皋和教授符咒课的助教巫继三人所设,要攻破这三道禁制,就要先尽可能多的了解设下禁制的人。”

    “姬搏虎,益皋是虞国人,在进入辟雍馆之前,曾经在虞国的太史寮供职多年,打听他的信息,就交给你了。”

    姬搏虎道:“好。”

    “仲祁,你是巫继喜欢的学生,听说这个巫继,曾经在昆仑山的泮宫修习过。我要你这几天尽可能的去接近他,去了解他在看什么书籍,在研究什么符文,在收集什么材料。如果有必要,到他寝舍里去看看,看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仲祁有些为难,见姬搏虎鄙夷地看着自己,便也勉为其难的道声:“好。”

    “至于陆逵嘛,他是王室天监所出来的人,他的信息,就由我来收集好了。”

    伯将把手往身前的竹简上一拍,看着仲祁和姬搏虎:“务请诸君共同努力,吾辈必将青史留名!”

    姬搏虎血涌入胸,喝了一声。

    仲祁还有些犹疑,道:“这三位可都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手,就凭我们,能破得了他们的禁制吗?”

    “事在人为。昆仑山的泮宫、王室的天监所……”伯将眯起眼睛:“要教他们知道,我齐国的太史宫,也不是吃素的!”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大周穆王七年的六月十六,转眼就到了。

    仲祁从早上开始,就在留心观察周围的人。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但是也太正常了,就连数课这种无聊的课程,今日竟然都没有人缺席,这正常得已经有些异常了。每个人似乎都若无其事,只有眼神互相碰触时,才会有心照不宣的交流。仲祁能够感觉到,这股暗流,正在学生们之间沉默地涌动,只待今晚的爆发。

    午饭的时候,仲祁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悄悄地问伯将:“我忽然想到,今天是满月之夜啊,各路人马都选在今天行动,不是很容易被卫士发现吗?”

    “你才想到啊?要是等你发现,什么都晚了。”伯将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自然有人会让今晚的月亮发不出光来。而且,今晚是绝佳的机会,若是错过今晚,以后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是为何?”

    “因为只有今天,那三位设置禁制的先生都去了镐京,他们全都不在馆里。”

    到了傍晚,一丝丝乌云在天空上聚集,慢慢地结成了一片。

    “月亮果然被挡住了!”仲祁看了看窗外,转身对伯将和姬搏虎道。

    “那是自然。”伯将放下手中的书卷:“看来各路人马都已经准备好,只待亥时初刻落灯,便要各显神通了。”

    姬搏虎兴奋地摩拳擦掌:“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伯将道:“不急,先等各路人马和这些禁制拼耗一下,我们等着坐收渔利。”

    “可是,你就不怕被别人攻破了禁制,捷足先登了吗?”

    “这个无妨。”伯将胸有成竹地道:“那几路人马的计划、人手、能力,我都清楚得很,他们没有攻破禁制的实力。”

    “他们都没有,难道我们三个就有?”

    “当然。”伯将高深莫测地说:“那几道禁制在我眼中,不过泥墙尔。”

    仲祁和姬搏虎对视一眼,同时跳上前去,一左一右扭住伯将胳膊,将他按在榻上:“你小子卖什么关子,有什么破敌秒策还不快从实招来!”

    “疼疼疼疼疼……”伯将本来还待起个范儿,装出个运筹帷幄的样子,谁知遇上这两个愣货,被按住动弹不得,只好叫道:“放手放手放手,我说我说我说!”

    二人放开伯将,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伯将揉着胳膊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家伙,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仲祁道:“少废话,这几天我们给你收集了这么多信息,你到底有什么破解禁制的办法,赶紧给兄弟们交个底,要不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那好,我先问你们个问题。”伯将道:“如果你和很多人打架,五六个人围上来打你一个,你该怎么应对?”

    “那还怎么应对?”姬搏虎道:“把他们全打趴下不就完了。”

    伯将给了姬搏虎一个白眼,道:“算了,我换个问题。如果有其他好几个国家,来打你们一个国家,那你怎么应对?”

    仲祁道:“要是我们陶国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去翼城请晋侯出面调停了啊。”

    伯将问姬搏虎:“你们虞国呢?”

    姬搏虎道:“那还有啥,跟他们干啊。”

    伯将问:“一打多,怎么干?”

    姬搏虎瞪了瞪眼睛,他也知道伯将问的其实不是打仗的事情,便等他继续说下去。

    伯将道:“对手越多,他们之间的分歧和矛盾也就越多。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他们之间的分歧和矛盾,离间他们,让他们不再同心协力,而是相互猜忌,甚至互相攻击,这样就好打多了。”

    “我们破解女学生寝舍的禁制,也是同样的道理。”伯将继续说:“经过我们这段时间信息的收集,我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设置在女学生寝舍外这三道禁制的情况。最外面的那道,应该是陆逵所设,是一种极霸道的雷电禁制,这段时间试探的人,最多的便是被这道禁制击退,大多都被电得外焦里嫩,只有极少数的高手闯过了这道禁制。第二道禁制,应该是益皋所设的一种幻阵,据那些闯过第一道禁制的人说,他们明明是向着房舍走去,可下一瞬就到了房舍的另一面,如此反复就是无法接近房舍,更有甚者转着转着就又转回了第一道禁制,被雷电击中弹了出去。至于第三道禁制,至今还没人到过,从仲祁你收集的信息来看,应该是巫继所设的一种缚阵,可能结合了巫人和昆仑山泮宫法术的特点,至于效果嘛……目前还不明。”

    “这么厉害的禁制,以我们的能力根本就破解不了啊!”仲祁担心道。

    “我们不是要破解禁制本身。”伯将道:“这三道禁制,是由不同之人所设,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使用的是不同的法术体系。若是放在平时,这三种禁制放在一起张开,彼此之间便会互相排斥起来。现在这三种禁制能够放在一起使用且相安无事,可以确定,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一个能够让这三种禁制沟通互联的兼容协议。”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找出这个兼容协议,破解它,然后伪装成协议本身,欺骗这三道禁制,借助这个协议的身份,通过这三道禁制。”

    伯将说完左右看了看仲祁和姬搏虎:“如何,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仲祁和姬搏虎听得目瞪口呆。

    仲祁先反应过来,问:“那你如何来找出这个兼容协议,又如何伪装成它呢?”

    “能够给这样厉害的禁制设置兼容协议的人,本来就不多。好巧不巧,我恰巧就认识一位。更巧的是,这个人近期就在佑京。最巧的是,这个人恰恰还欠了我家一点小人情。”伯将拍拍胸口,笑嘻嘻地道:“破敌之策,已在吾胸中矣。”

    见仲祁和姬搏虎将信将疑的神情,伯将好整以暇地在榻上一坐:“二位兄弟,可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仲祁盯着伯将:“伯将,以你的聪明才智,你明明是可以在馆里的学生中出类拔萃的,可是为何你各课的成绩却如此……如此……”

    “一塌糊涂?”伯将接口道。仲祁点点头。

    “唉,你们国家小,人际关系单纯,这方面虎子都比你知道得多。”伯将向姬搏虎道:“来,虎子,你来给他说说这里面的道理。”

    姬搏虎难得有个卖弄的机会,学着伯将问仲祁:“仲祁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藏拙’?”

    见仲祁摇摇头,姬搏虎满意地说:“你看伯将他们齐国,来了那么多学生,最主要的,他们齐国太子也在这馆里就学——那可是伯将他未来的主君。你在这里出那么多风头有什么好处啊?搞不好被太子忌惮了,那将来可就大大的麻烦了。伯将他老爹是何等样人,清河伯大人在齐国政坛叱咤风云这么多年,怎么会不嘱咐伯将要掩藏锋芒,不要为人所忌呢!”

    仲祁听姬搏虎这么一说,若有所思,隐约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忽然又问道:“可是这次和这几路人马争先,你就不怕出风头了吗?”

    “我说兄弟啊……”伯将拍了拍仲祁的肩膀:“你见谁家主君,会去忌惮一个闯女学生寝舍的魁首?”

    亥时初刻一到,馆内的灯火全都无风自灭,整个辟雍馆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明堂宫四角上悬挂的风灯还在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天上的月亮已经被乌云完全遮蔽,透不出一丝光亮来。仲祁、伯将和姬搏虎趁着夜暗悄悄潜入到了女学生寝舍的附近,发现值守的卫士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看来那四路人马,果然有些手段。

    三人等了一会儿,只见寝舍周围每隔一阵便有一道蓝色的电弧亮起,里面还掺杂着一两声惨叫。又过一会儿,电弧亮起得越来越频繁,到得后来,已经好几处同时亮起,蓝色的光芒此起彼伏,几乎将周围的一片都照亮了。

    “这四路人马已经按捺不住发起总攻了,你们看第一道禁制四处发动,想必已经有人突破过去,进入第二道禁制了。这个时候两道禁制都已经发动,那个兼容协议必然已经开始生效。”伯将道:“——该我们动了。”

    伯将从怀里取出一物,仲祁趁着禁制发动的蓝光,隐约看到似乎是一个绢帛折叠成的小鸟。伯将将绢鸟合在手心,嘴里念念有词,那绢鸟通体渐渐透出一股淡淡的绿色光芒,仿若夏日中的萤火。伯将将绢鸟往空中一抛,那绢鸟竟然自己扇动翅膀飞动起来。

    “跟上它。”伯将一拉仲祁和姬搏虎,三个人紧紧跟上绢鸟。

    那绢鸟飞得也不高,带着三人在寝舍周围缓缓环绕,不时有一两道禁制的蓝色电弧伸展出来,缠绕到绢鸟的身上,在绢鸟周身游走一遍,便消散在绢鸟身上的绿色光芒里。

    绢鸟飞了一阵,忽然停在一处,自己将折叠的身躯伸展开来,铺展成了一块尺许见方的绢帛。仲祁凝神看去,只见绢帛之上绘制着自己看不懂的符文,绢帛上的绿色光芒慢慢消散,接着亮起了蓝色、红色、黄色三条光芒,沿着符文上的线条各处游走,最终汇集到符文中央,三条光芒连带着符文和绢帛本身,渐渐变得透明,隐入在了这夜空的黑暗之中。

    “行了!我们模拟的禁制兼容协议已经生效……”伯将兴奋道:“这三道禁制——已经被我们破解了。”

    “啊?”姬搏虎迷糊道:“这么简单……就破解了?我还以为要折腾好久呢!”

    伯将学着先生的语气,老气横秋地道:“诸君呐,须知这世上,不论多复杂的事物,只要找对了方法,往往解决起来却简单,这个道理,待你们有了更多的经历后,自然会明白。”

    仲祁也觉得这禁制破解得也太顺利了,把手往前试探着伸了伸,道:“是整个禁制都破解了?”

    伯将一把拉住仲祁,道:“我们模拟的禁制兼容协议范围有限,只有这方圆七尺之内才是有效的区域——我们有一条狭窄的安全通道。”伯将取出两张短小的符文递给仲祁和姬搏虎:“把这张符文贴身带好。从现在起,我们有两刻钟的时间。在这两刻钟之内,我们就是这禁制本身,再没有什么禁制能阻挡得了我们!”

    窗外又一道蓝色的光芒亮起,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声惨叫。兮子抱着膝盖坐在榻上,不由有些担心,她问鸦漓:“今天晚上来闯禁制的人怎么这么多?禁制会不会被破了啊?”

    鸦漓倒是满不在乎,她看着窗外的蓝色光芒,似乎还饶有兴致:“怕什么啊,就算让他们破了禁制又能怎么样,你看看那些男学生的德性,一个个弱不禁风,十个人都顶不上我们一个妖族勇士的勇猛,你害怕他们闯进来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呀?”

    “这些男学生好奇怪哦,如果他们想来我们寝舍,白天大大方方的来不就好了嘛,白天禁制都不会发动,他们有什么事情和卫士说明,记录一下就可以进来了,为什么要大晚上辛辛苦苦的来闯这禁制呢?”

    “哈哈,这谁知道呢,可能他们想要对付的就是这些禁制本身吧。”鸦漓翻了个身:“这些男学生就是这么奇怪,搞不懂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兮子想起入学以来的遭遇,不由叹了一口气:“唉,这些男学生不止是奇怪,他们……还好讨厌!每次上课时我要是和他被先生一起提问,他们就总是哄笑。真是……烦死了!”

    鸦漓故意问道:“啊?什么?你说的是哪个‘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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